第七章 青春歲月留痕(第4/4頁)

辛辰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也禁不住大笑了,Bruce贊賞地看著她,“我對你說過不止一次吧,不行,今天得再說一次,你真美。”

辛辰穿著姜黃色真絲無袖上衣,黑色鉛筆褲加金色涼鞋,腰間系了一條大大的彩色三角圍巾,猶如一個短裙,因為去酒吧,她化了稍微明艷的妝,帶亮粉的眼影,粉嫩的唇彩,整個人顯得奪目耀眼。在別人誇她外貌時,她從來是坦然的,笑著說:“謝謝。”

兩個酒吧隔得不算遠,他們決定步行過去。這一帶租界老房子很多,Bruce學的是建築設計,看得十分仔細,“我常上那個徒步論壇的攝影版,現場看和別人拍攝的感覺果然不一樣,以前在這邊的時候年齡太小,沒感受,改天要找個白天來好好看看。”

站到門口掛著並不張揚的霓虹招牌、由兩層樓老房子改建的Forever酒吧門前,Bruce再度感嘆:“這個心思動得太巧妙了,老房子這樣利用起來,和周圍氣氛真合拍。”

進了小小酒吧,裏面放著爵士樂,果然都是年齡稍大的人對著放了燭杯的小桌子在安靜地喝酒聊天。兩人順著有點陡的舊式木制樓梯走上去,樓上空間比較大,人並不多。他們坐到角落窗子邊的一個台位,點了酒,天南海北地閑扯著。

“這邊老板也愛戶外運動吧。” Bruce看著四壁張貼的大幅越野車、攀巖和風景照片。

“對,老板阿風也混我們那論壇,不過他喜歡的是登山攀巖之類的極限運動,看不上溫和的徒步。可惜今天他不在,他有時會唱歌,非常好聽,你學著點,比那些用濫了的台詞有效多了。”

Bruce笑,“你總是打擊我。合歡,真羨慕你這次去西藏的行程,你同伴貼的那些照片太棒了。可是都沒你的照片,你也從來不發主帖。每次你們出行,我從頭找到尾,只看到你們幾個的一張合影,你架個大墨鏡,露了一丁點小臉,完全解不了我的相思之苦。”

“是看風景又不是看人。”辛辰和他認識三年,知道他順口胡說習慣了,完全不在意,“我出去一向只拿了個卡片機,實在沒力氣像他們一樣單反、鏡頭加三角架全副武裝,拍的東西拿出不手,當然不用發。”

“去年夏天,我和同學去了趟德國,沿萊茵河做了半個月徒步,感覺很好,再有機會,我還想去奧地利也走走,你有興趣一塊去嗎?”

提到奧地利,辛辰有一瞬間走神。十一年前的那個夏天,一個陌生女人站到她面前,自稱是她母親,說她當天就要離開,然後去奧地利定居,再不回來。

她當然不打算滿足那女人認親然後沒有遺憾地離開的願望,後來路非告訴她,那女人留下了一個寫了地址的信封,只要辛辰願意,隨時可以和她取得聯系。

辛辰沒有那個意願,可是每每聽到奧地利這個國名,都有點異樣的感覺。

她們是完全意義上的陌生人,對彼此沒有印象,然而她對那個女人的話幾乎沒有絲毫懷疑,哪怕她不曾說過她的生日和身體特征。那種聯系是奇妙的,她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曾在那個腹中待了十個月,那次相遇以後,她曾對著鏡子仔細地審視自己,找著和那個女人的相似之處。

但這並不能讓她生出天然的親近感,她對母親沒有向往,談不上愛也談不上恨,生活中她接觸得最多的母親是辛笛的媽媽李馨,很遺憾她們也不曾親近過。

可能那女人只在她出生的那一天仔細地看過她,記住了她足心的痣,帶著不知道什麽樣的心情,懊悔年少荒唐還是害怕茫茫未來,然後任由這個才從體內分娩出來的小嬰兒被抱走。在她即將去國離鄉時,卻又起了莫名的牽念。

辛辰始終不能想象和她對坐交談的場景,她覺得那實在荒謬。更不要說,正是從見到那個女人的那天晚上起,她開始做困在黑暗樓道找不到家,或者在看不到盡頭的路上沒有方向疲憊行走的夢魘。

“嗨,你走神了。”Bruce在她眼前晃動手指,“對著一個男人這樣走神很殘忍,在想什麽?”

辛辰抱歉地一笑,正要說話,卻見樓梯那兒一先一後走上兩人,她想今天大概是不宜出門,居然到哪兒都能碰到熟面孔,頓時有點後悔心血來潮到這個酒吧來了。兩個人她都認識,前面是辛笛,而後面那個人是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