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為歡幾何(第3/7頁)

她有了兩個猜想:要麽是祁遇川騙了她,他根本沒有和尹青蕙一刀兩斷,兩人仍在暗通款曲;要麽是尹青蕙單方面不甘,想要犧牲夫家,換取祁遇川的原諒。

無論真相是哪一個,都足夠讓她心驚膽寒。

她失去了判斷力,她發現自己竟再也無法相信祁遇川,也無法輕易相信任何事。她站起身,如困獸般在屋子裏焦躁地轉圈,最後,她停在了窗前,垂下頭,深深地為自己和高衍感到悲哀。

辛霓在大屋用過晚餐,才不急不慌地回到別墅。

祁遇川像是一直在等她。他坐在煙霧繚繞的客廳裏,面前的煙灰缸裏放著數根吸了一半就被掐滅的煙頭。煙味並不嗆鼻,反而帶點讓人迷醉暈眩的梅子香。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深黑的瞳仁裏亦沒有半分情緒,靜得有些駭人。

辛霓低下頭,彎腰換鞋,若無其事地穿堂過室,準備朝樓上走去。這時,祁遇川突然開口:“你站住。”

他的聲音,帶著點挑釁和冷漠。辛霓猛地收緊眉頭,但還是依言站住了。

祁遇川陰沉地打量著她,從頭到腳。片刻後,他伸手指著一側的沙發:“過來,坐下。”

他的姿態和語氣讓辛霓有立刻走掉的沖動,但那樣做除了激怒他,給她帶來不必要的侵犯外,沒有任何好處。她深吸了口氣,勉強平靜下來,走到他指的位置坐下。

祁遇川點著一支煙,神情放空地靠在沙發上吸了幾口。俯身摁滅煙頭時,他伸手一勾就把不遠處的辛霓勾進他懷裏。他像抱嬰兒一樣將她橫放在自己膝上,撩開她肩頭的發絲,手指從她頸脖處滑過,落在她肩頭。他稍微用了點力,就將她裙子的左肩扯了下來。他看見她鎖骨處駭人的疤痕,心疼得倒吸了一口氣,隨之而來的怒火直往上躥,他粗魯地將她扔在了沙發上。她的頭猛地撞在紅木扶手上,疼得她直抽氣。她心底發了狠,爬起來揚手一耳光打在他臉上。他怔了一下,半跪在地毯上,死死將她雙手扼住。他的臉頰因憤怒泛出一片潮紅,手底下的力氣有些失控,扼得她眼淚都快出來。但她什麽話也不說,也拒絕同他對視,歪過頭將臉埋進靠墊裏。

不知過了多久,祁遇川滿腔的怒火泄了下去,他松開她,有些頹廢地就地坐下。兩人在沉默裏對峙,時間一秒秒過去,無形的壓力壓得他們都瀕臨窒息。就在辛霓幾乎控制不住眼淚的時候,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肩上。他極輕柔地將她翻了過來,手指慢慢觸上她凝白的纖薄肩膀。他的手有些發抖,良久才蜻蜓點水般在那疤痕上碰了碰。他將她從沙發上撈起來,一手穿過她的發絲,準確地落在她磕傷的那處,他輕輕地揉著她的傷處,有些傷感地問:“刺青是掉了,但傷疤呢?”

他的話觸動她心靈深處最脆弱的那部分,她倏然睜開眼睛,含淚怒道:“好不了了……就像我和你一樣,永遠都好不了了!”

祁遇川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這一生都沒用過“永遠”這個詞,因為這是一個沒有準確定義的虛詞,不準確,便不可信,說出來徒讓人覺得輕薄。但“永遠”二字從她嘴裏說出來,偏就有了分量。他腦海中冒出很多個“永遠”:永遠不回來、永遠不原諒、永遠不見……這些話他曾覺得無比矯情,但目下他竟都能體會到其中的哀涼。因為在某個情景裏說出來的“永遠”,它的長度是確定的,它代表沒有期限,無法逾越,也無法等待。

他感覺心臟處傳來一陣悶疼,胸口如郁結了一股氣流,憋得他無法呼吸。他不得不以手撐著茶幾,才勉強站起身。他機械地朝樓梯走去,邊走邊用帶著點嘶啞的聲音,生硬地命令:“去收拾東西,明天一早跟我飛上海。”

說完,他摸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Alisa,擬一份發給新思集團所有股東的tender offer,告訴他們,我要用三十每股的價格收購新思45%的股份。這份收購要約的有效期是一個月,一個月內,我要收滿45%。”

辛霓聞言,不敢置信地從沙發上猛然起身:“祁遇川,你要惡意收購新思?你知不知道新思現在的股價是多少?你瘋了!”

祁遇川頓住腳步,沒有回頭。

辛霓睨著他的背影,咬牙說:“作為名侖最大的股東,我反對你的收購案!如果你還要一意孤行,我們法庭見。”

祁遇川完全冷靜了下來,他緩緩轉過身,嘴角微微挑起,帶著些諷刺的笑意說:“你可以開股東會反對我,但首先你要能讓他們聽你的;你可以去告我,但首先你要能從這裏出去。”

辛霓氣急,隨手從茶幾上抓起一只花瓶朝他砸去。那花瓶在離他不到三步的地方落下,“砰”的一聲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