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龍舌蘭的謊言(第2/6頁)

赴宴當天,辛霓將自己親手做的一只領結系在他脖子上,踮腳吻了吻他的臉頰:“好運。”

晚宴在Trandahl先生的私邸舉行。

陳致抵達時,那座維也納宮殿式的大別墅已化為璀璨光河。他跟著引路人信步穿過花園、人工湖,在香花燈燭間歷階而上。所過之處,不乏女賓向他側目張望。她們都是自己丈夫的耳目,打探著男士不便打探的信息:新血的穿著、氣度。

陳致走到Trandahl近前時,Trandahl像剛知道他到訪似的,停下與客人的交談,熱情地迎上前一步:“陳,你的到來讓這裏蓬蓽生輝。”

Trandahl引著陳致,朝底下眾人做了一番生動的介紹。

陳致微笑聽著,雖然Trandahl的介紹浮誇得厲害,但他明顯對他做過一番調查。

Trandahl叫來侍者,親手為陳致斟上香檳:“歡迎你,華人世界的新朋友。”

Trandahl夫人亦向陳致敬酒:“陳先生,感謝你為改善笛鸻棲息地所作出的貢獻。”

一席話下來,他們與陳致儼然成了至交好友。

很快有新面孔來找陳致攀談,陳致一一將來人應酬了去,方又舉著杯子去尋找他的獵物。

他的目標是人脈豐厚的“老錢”。認準目標後,他用神秘的東方作為切入點,引起了那幾人的談興。他恰到好處地提到一些駭人聽聞的秘術,又把從辛霓那裏現學的古董知識做了番巧妙的賣弄。他們很快將陳致定義為一個表面平平,實則擁有大量收藏品的隱形巨富。

約莫九點,夜空裏飄起毛毛細雨,但這一點也不影響如火如荼的晚宴進程。眾人或移至遊廊,或移至湖畔的陽傘下交談。樂隊報復性地演奏起激情澎湃的交響樂,企圖用雄壯輝煌的樂聲掃去糟糕天氣的影響。

一個篇章的奏停,莊園的大門再度打開,一輛黑色蘭博基尼無聲地停在了門外。

那輛車一直停在門口,車燈亮著,只有雨刷在車窗前機械地擺動,像一頭忽然闖入的獸。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輛車吸引了過去,包括陳致。

Trandahl先生舉著傘,帶著侍者快步拾級而下,小跑到那輛車前。

車門打開,Trandahl先生將傘遞到後座門口,一個身影躬身而出,於傘下站定。

Trandahl的侍者撐開傘,巧妙地將Trandahl換出來,諂媚地舉著傘引來人進去。

所有人都在張望著,陳致也不例外,他站在高處,眯著眼睛打量。

遠遠看去,只見那人身姿挺拔,步伐快而有力,舉手投足間有一股陰沉的肅殺之氣。

Trandahl走得沒他快,幾乎小跑步才能跟上他的步伐。二人步上台階,走到燈火明亮處,所有人才訝異地發現,來人竟生著張華人面孔。

眾人面面相覷,這張臉從未在曼哈頓出現過。他看上去很年輕,還是個華人,他們猜不出Trandahl如此殷勤的理由。

Trandahl並沒有隆重地介紹來人,輕描淡寫一句話:“這是我的中國朋友祁先生。”

陳致打量著祁先生,猜測他的來歷。

感覺到陳致的目光,那人側過臉,瞥了陳致一眼。他的眼神並不淩厲,卻叫陳致莫名驚悸了一下。

陳致正尋思是否要上前打個招呼,那人反倒先一步朝他走來。

Trandahl跟上前介紹:“祁,這是陳先生。”

陳致朝那人伸出手,含笑致意:“我叫陳致!”

來人擡手握住他的手,聲音冷淡卻不疏離:“祁遇川。”

他態度並不輕慢,甚至可謂謙和有禮,氣勢上卻壓人一頭,總讓人有些不舒服。

隔這麽近,陳致將他看得分明,他很年輕,不過二十七八歲。他似是潮州一帶的人,膚色偏黑,深目削頰,一張臉斧劈刀裁般剛毅英俊。

陳致正琢磨如何搭話,祁遇川反倒先開口:“陳先生的領結很別致。”

他的聲音難得的好聽,並沒有南方口音。

陳致沒料到他的著眼點竟在這上頭,愣了愣,想起辛霓一針一線做這只領結時的樣子,神情都溫柔了幾分:“內人做的小玩意,祁先生要是感興趣,改天我讓她做一只送你。”

祁遇川舉杯向他敬酒,眸色幽深:“好。謝謝。”

因為離得近,陳致將他看得分明。他的眉眼間距很近,且生得深刻,黑夜裏對視,只覺得陰翳非常,半分人情味也無。陳致第二次被那森寒的眼神震懾,竟訥訥起來。

祁遇川將杯中酒一口飲盡,再不理會陳致,轉身便走了。

自從祁遇川到了以後,Trandahl先生再無應酬旁人的心思,他將場面留給夫人,客客氣氣地引著他去了樓上。

陳致掂著杯子仰望樓上,暗想,也不知道這祁先生能給Trandahl什麽利好,惹他這樣低聲下氣。

宴會結束,陳致已有些微醺。他輕飄飄地坐在後座上,眼睛微瞑,嘴角噙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