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一樣的煙火(第3/6頁)

祁遇川知道她心裏想的是什麽,卻感性欠奉:“投機中賺來的錢,是搏命錢,先要搏命,然後才有金錢。”

辛霓低下頭,找了很久,找不到一個立場去說服他,一無所有的人,除了命,還能拿什麽下注?

海浪開始往上漫湧,所有人都開始往回撤退。辛霓擡起頭,直視他的雙眼,誠摯地請求:“祁遇川,離開這裏,去鏡海,或者別的什麽地方吧!”

辛霓一心想著他的安全,卻不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太多的地方,興許比海更可怕。

“會有這一天。”祁遇川的眼神變得不可捉摸,謎一樣遊離。

大潮汐過後,海上的輪渡復航。沒等祁遇川開口,辛霓很自覺地先去找他定了歸程,她指著電視裏的新聞:“英仙座流星雨,看完今晚的流星雨,我就回去。”

祁遇川用看騙子的眼神看著她:“你確定不會看完流星雨,又想過重陽節?”

“我保證!”辛霓舉起手發誓。

在滿足她離開前最後一個心願這件事情上,祁遇川表現出了最大的誠意。鑒於漁村所處地勢過於低窪,海面上又易起夜霧,剛過傍晚,祁遇川就騎車載她坐輪渡過了海。

他載她跑到幾十公裏外的一帶環山前,加足馬力,沿著盤旋的山道向上攀爬。彼時太陽已經西落,他們越往上爬天幕就越黑,等車開到山頂,辛霓訝異地看見頭頂的一撇彎月,和尚未完全沉入海中的太陽。

天很快完全黑了下來,夜色沉郁,他們並肩站在山巔上,看向遠處的神情都有些惘然。在上山之前,辛霓覺得她同祁遇川的離別是世間最大的事,然而站在這處看去,世界那樣大,他們是那樣小,她的那點離愁自然就更微渺了。

於是,她收起滿面愁容,一如既往地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自己的瑣事。祁遇川聽的時候多,說的時候少。聊著聊著,辛霓驚覺祁遇川連她的理想型是《傲慢與偏見》裏的達西都知道了,她卻對他一無所知。她趕忙掐斷話頭,將話題往祁遇川身上引。

今夜,祁遇川待她也不似往日陰沉,她問的那些淺顯問題,諸如喜歡什麽顏色,生日哪天,最喜歡的食物,最討厭的食物,他都一一答了。更深入的那些,諸如理想是什麽,做過最後悔的事,他便極敷衍地搪塞過去。

他每答一句,辛霓就高興一分,她珍而重之地將他答的每一句話放進心裏,妥帖收藏。

隨著時間流逝,辛霓看見整片星空車輪一般從東方升起。她見過日出、月出,卻不知星空也是那樣慢慢升起的。那片璀璨明麗的星輪從他們眼前、頭頂碾過,瞬息點亮整片夜幕。

原本瀟瀟的夜色忽然有了種“喧鬧”感,辛霓目眩神迷地望著那片星空,喃喃道:“好美。書上說,北半球的星空沒有西半球的好看,真希望有天能看看比現在還漂亮的星空是什麽樣的。”

祁遇川從背後給她披上防寒外套,語氣很肯定:“你會看到的。”

“是嗎?”辛霓回眸,望著他的眼睛,明亮的月光下,他黑白分明的眸瞳毫無雜色,也尋不著常人的七情六欲,辛霓怔怔地看了幾秒,粲然一笑,“祁遇川,你眼睛裏也有一片星空。”

祁遇川垂眸,將眼底的星輝斂去。

辛霓回頭,指著南邊的天空:“我教你認星座吧!那個蠍子一樣的星座是天蠍座,也就是你的星座。天蠍座和獵戶座是宿敵,你升我落,永不相見。天蠍座附近最亮的那顆星叫北落師門,北落師門很孤獨,周邊沒有別的星辰陪伴,卻也很耀眼,古代有大戰事前,都會通過它來占蔔吉兇……”

她正陶醉於解說,突然,一顆極長極光亮的火流星從天邊劃過,這顆流星出現時,辛霓毫無心理準備,被驚得目瞪口呆。

幾秒後,流星的尾跡消失,辛霓反應過來,懊惱得直跳腳:“忘記許願了!”

祁遇川在一旁的山石上坐下:“又不是只有這一顆,你大可以準備成百上千的願望,一會兒慢慢許。”

然而他估錯了,那顆流星過後的一個多小時裏,他們都沒有等到“星如雨下”的景象,只偶爾有幾顆暗弱的流星轉瞬即逝。對著那樣的流星,辛霓實在提不起許願的欲望,精神氣一點點委頓下去:“好失望,什麽都看不到。”

祁遇川本就無所期待,自然無所失望,他從衣袋裏摸出支煙點上:“再等等吧。”

“祁遇川,你居然抽煙?”他們一起相處那麽多天,她從未見他抽過煙,“會得癌!”

祁遇川吸了一口,朝夜空緩緩吐出煙霧:“偶爾,解悶。”

辛霓郁郁然:“原來你跟我在一起很悶哦?”

祁遇川嘴角一挑:“沒有,真的。”

“那只許抽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