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序幕：人生最值得銘記的時刻

在我被小言情情結充斥的腦子裏，表白、求婚和結婚是女人一生最值得銘記的三個時刻，應該浪漫得直到老掉牙時，回想起來還能感動得熱淚盈眶。

然而，藝術總是高於生活。

Action 1

2003年6月13日，這個日期我記得很清楚，因為那天是我的生日。

持續了兩個多月的非典和即將到來的畢業，讓整個校園仿佛都浸泡在一種沉重的別離中。

我被沉重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限，一沖動就約了煩人去酒吧喝酒。

酒意微醺中，我心中的小言情情結又爆發了。

我對煩人說：“現在咱們要各奔東西了，我就想聽你明明白白跟我說一句：你不喜歡我，從來沒喜歡過……我就能死心了……”

短暫的沉默後，煩人說：“我如果說……喜歡呢？”

“啊——”

“我喜歡你，很久了。”

“你……你為什麽不早點兒告訴我？”

“你不知道嗎？我以為我做得已經夠明顯了。”

我頭疼，酒喝多了，腦子有點兒不靈光，我怎麽也想不明白，他喜歡一個人為什麽只做不說。

多年以後，當我對他有了深刻到骨髓的了解，我才懂了：有一種愛叫作——我從不說愛你，可不論什麽事，只要你說得出，我就做得到。

Action 2

2006年的暑假，一個我完全記不清日期的清晨。

我正抱著被子做美夢，老媽又開始在我耳邊嘮叨。

“心心哪，你已經滿26歲了，什麽時候結婚啊？你看小X跟你同歲，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你再看看小Y，比你還小三歲，過兩天就結婚了，你就長點兒心吧！”

我深覺老媽教導得對，伸手拿起床頭的手機打給煩人。

從煩人濃重的鼻音判斷，他應該是被手機鈴聲喚醒的，問話言簡意賅：“什麽事？”

我也還困著，所以直奔主題：“你打算什麽時候跟我結婚？”

“……沒想呢。”

“現在想！”

“……”很久沒了動靜，我以為他又睡過去了，正打算掛了電話繼續補覺，他突然說話了，聲音清澈如水：“等研究生畢業吧。”

“行。”

掛了電話，我告訴老媽：“我研究生畢業就結婚。”

老媽立刻去打電話通知所有認識的人，我蒙了被子睡回籠覺。

等我睡醒了，腦子靈光了，我才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我神聖的求婚儀式結束了！

傳說中的鮮花、燭光、西餐、鉆戒……還有下跪呢？

果真都在言情小說裏。

Action 3

表白是我，求婚是我，就在我以為結婚也必定要我先開口時，意外發生了，突然得令我還來不及刷牙洗臉。

2007年，我完全記不清日期的某天。

早上醒來，我打著哈欠去洗手間。

煩人一邊笨拙地通著下水道，一邊嫌棄我的頭發掉得太厲害，警告我以後不許再寫小說寫到淩晨，每晚十二點前必須睡覺，為他養好身體，伺候他到老、到死。

為了化解劍拔弩張的局面，我端著言情腔，悲情地指著他問：“你嫌棄我了是不是？你不想要我了是不是？”

煩人永遠沒有言情小說男主角的柔情似水，冷冷看我一眼：“去把垃圾桶拿來。”

我繼續賣力地作：“你就是不想要我了，你就是不想娶我了！你不想要我早點兒說，我身後一堆備胎排隊等著我呢，其中有幾個我十分看好，正愁沒機會實地考察……”

煩人直接打斷我：“去換件衣服，我們去學校派出所。”

“去幹嗎？”

“取戶口，去民政局領證。”

“呃……”我剛才說到哪兒了？

“聽說今天是個好日子，宜嫁娶，不宜作。”他說。

“真的？！不用換衣服了，我們走吧。”

“先把臉洗了！”

“呃……”

我差點兒忘了！

Action 4

我和煩人走進學校派出所，閑得發慌的警察叔叔熱情地問：“你們要辦什麽事啊？”

我高高興興答：“取戶口。”

“簽工作了？”

“不是，我們要去領結婚證。”

警察叔叔深深看了我和煩人一眼，自言自語地感嘆道：“唉，現在這學生啊，都急著結什麽婚，回頭還得離，多麻煩！”

“我……”我覺得我有必要說點兒什麽，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句，“我不怕麻煩！”

煩人狠狠瞪我一眼：“我怕，所以別給我惹麻煩。”

瞅瞅，這人多煩人，從來不會好好說話！

Action 5

煩人說今天是個好日子，我以為民政局的辦事大廳必定是人山人海的局面，可是一進門，我驚呆了，居然只有零星的幾個人辦手續。

“你不是說今天是好日子嗎？你看的哪本皇歷呀？”我大惑不解。

“不需要排隊，還不是好日子？”

呃……此言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