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他的心傷

心嵐聽聞王妃要去看望王爺,頗為興奮,幫襯著小五拾掇妝扮。

“心嵐,不要搽這麽多胭脂,紅得就跟猴兒屁股似的。”

心嵐聞言捂嘴大笑。

“王妃慎言,當著奴婢面說說這話尚可,您可不要當著外人說這俗話。”

小五一拍心茗腦門,咯咯笑個不停。

小五磨磨蹭蹭去了紫瑞閣,多日不見那人,她還真不知兩人見面該說點兒什麽?身旁這兩個丫頭時不時推她胳膊肘,她回頭瞪心茗一眼,無奈往裏面走去。

“娉婷……”

待她慢慢走近那人時,卻聽到床榻上的人喚了一聲,而她清楚聽見了。看來是她自作多情了,她正想轉身離去,卻聽到床榻上傳來聲響。

“你幹什麽?”小五驚呼。這個男人體力不支地從床榻上摔落到地面,她連忙上前將他扶起來,兩人頓時四目相交。

“你見過習胥?”他盯著她的眸問。

“是。”小五答。

她回答得毫不猶豫,他的黑眸閃過一絲黯淡,松開緊攥她衣裙的手,沉聲道:“你走吧。”他的聲音略微嘶啞。

哼,走就走!

小五聞言轉身欲走,未走幾步,龍天睿便猛然拽回她的身子,直逼床榻,滾燙如火的薄唇緊緊貼覆她的,異於往日的婉轉纏綿,灼熱的深入似乎透著絕望……小五推拒著,他的身子燙得簡直嚇人,面色慘白,她忽然有些怕。

許久以後,他放開她的唇,喘息聲厚重得充斥著整個殿閣。

“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你是想本王死了才來見本王最後一面嗎?你做夢!”

小五無奈地苦笑,這個霸道又可惡的男人,叫著其他女人的名字又叫她走的男人,病得神志不清居然還有心罵她!

龍天睿察覺懷抱裏的身子移動正要離去,他猛地坐立起來,緊攥她的衣袍,鳳眸冷厲地盯著正要轉身離開的女人,似乎在無聲地斥責她的無情無義。

“龍天睿,你身子很燙,我出去喚小鹿煎藥端來。”

龍天睿聞言,面露喜色,眷戀地松開手。小五咂舌,這個男人言行舉止簡直如同小孩,也許只有他生病時才有幸得見。

生病的人性情有異,龍天睿豈止是有異?他分明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喝藥也特別難纏,小五與他零距離臉紅地喂完藥,兩人相對無言,眸光流轉,氣氛曖昧又尷尬。

“你好好歇息,我先回房。”

小五試圖逃之夭夭,這個男人卻一把拽回她欲走的身子,伸出長腿圈住她,避開腰腹的位置,將她固定在自己身旁。小五氣惱地正想推開他,卻聽到耳畔傳來他均勻而有力的呼吸聲。她想:也許這個男人身心疲倦得多日不眠。此時他安睡,而她不忍推開他。

窗外繁星點點,月色撩人,漸漸地,她躺在他的身側,安然入眠,好夢正酣。

午夜夢回,掀開眼皮,俯身凝視著身旁的她眉眼彎彎的睡顏,她的玉手擱在腹部,他為著她這個細微的舉動唇畔漾起笑意。

其實,她早就醒了,卻未睜眼。

誰也沒打破這份安馨靜謐,有時候,寧願心傷也偽裝從容,她是這樣,他亦是。只是,現實會提醒她殘酷的事實,不容忽視。

她擡眼,深深地看了龍天睿半晌,輕言細語:“龍天睿,待孩子出世後,休了司徒畫吧!”她的聲音幽靜,仿佛躲在蒼穹中的萬裏白雲,飄緲得令人可望不可即。

龍天睿聞言,鳳眸淩厲一閃,只待片刻眸色便恢復如初,他望進她的眉眼,掌心溫熱指尖卻泛涼。

“你再說一次。”

薄如蟬翼的長睫隨著眼瞼顫動,眸含水霧,她奮力地將它逼回眼眶,不願明顯卻刻意。他的雙臂箍在她些微裸露的玉肌香肩上,露出淺淺細痕。裹匿在錦被的手心滲出濕潤,纖長的指緊攥著錦袍,埋首,咬唇,然後擡眸。

小五說:“孩子出世之後,龍天睿你便休了司徒畫吧!”他們之間本身就是錯誤,她明知是錯,卻貪心地知錯不改,甘心沉迷。

有些人,有些事,並不是你想忽略,它們就不存在。愛情猶如一尊名貴瓷器,細心保養才能長久,不經意染上的痕跡或許能修補卻永難消除。

黑眸閃過一瞬悲涼,繼而恢復往日的平靜,他終究松手,背向她閉眼不語。終於,沉匿在眸中的水光一發不可收拾,她捂緊嘴唇,任淚水泛濫卻無聲。她苦笑,她真沒用,其實他都沒開口說什麽啊!為何她會這麽難過?!

她幽幽地披上衣衫,借著窗外投射的月光微亮一步一步地遠離這間房,遠離只屬於他的氣息。

“司徒畫,你別太過分,妄想得寸進尺,你還沒有那個資格!”

他慍怒而深沉不可測的聲音傳入她的耳畔、心扉,渾身一顫,心口泛酸,生疼一片。她未轉身,只眺望著遠處盛放的曇花,幽然輕啟朱唇:“妾身的確毫無資格,王爺,難道沒人告訴你,那日除了雪嶸宮,妾身還去過天辰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