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情深情苦

帝都莫城,富庶繁華,街道過往的行人熙熙攘攘,百姓安居樂業。

莫城一家頂級酒肆廂房,散盡大廳的鬧騰,獨享一派靜寂。

“嫂嫂,說實在的,你很特別但又讓人看不懂。”龍天麟一只手裏握著酒杯,另一只手輕輕叩擊桌面,望著對面對酒出神的女人言道。

小五擡頭去看對面的男人一臉瀟灑。佩服?佩服自己什麽?她著實有些摸不清頭腦,這人自己未曾見過幾面,匆匆一眼而已。“此話怎講?”特別?這倒新鮮了!略有醉意,小五揚起小臉去瞄龍天麟,她有何特別?哪裏又奇怪了?不過就是身處境遇不同,較之他人機警罷了……藏青華袍衣擺略微抖動,眉宇輕揚,眼波流淌著淺淺的笑意的龍天麟嘴角微微上揚,劃成一個魅人的弧度,將手中的酒杯遞向嘴邊,一飲而盡。

“你很睿敏,知情識趣,又懂得把握分寸,深堪人心之道,亦不忘不露鋒芒,明明年幼卻仿佛經歷了許多似的……”一番話落下,才將手中的空杯擱置在方桌之上。

小五聞言倒是一愣,畢竟自己不是那十幾歲不諳人事、天真無懼的小姑娘,她的身後交織著黑暗陰謀,步步驚心,如履薄冰。

“畫兒,不日你便嫁入靖王府,那靖王城府極深,行事又低調,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你知為父擁立太子為帝,你入了靖王府也是好的,倒是能幫為父探探虛實。你娘我亦會眷顧,須知你終是我司徒家的女兒,畫兒可懂為父一番心思?”

初時聽罷,小五面上雖不露痕跡,可心中猶如紮了根刺似的。在司徒冕眼裏,親情不過是他登上權勢的墊腳石,所謂的父女之情,只在於有無利用價值可言。他拿著娘親威脅自己,那個善良柔弱的女人何其無辜,愛錯了人,信錯了人,更是將半生白白蹉跎……可是他的父親卻不知,她早已不是那個怯弱愚昧的司徒畫,而她這顆棋子也許於他無益。小五搖了搖頭,揮下那些憂愁。

“六嫂,別再喝了,你醉了!”

“平生未曾醉過,喝醉一次又何妨?來吧,今日我倆拋下一切,無醉不歸!”語畢,又拿起酒壺往龍天麟酒杯裏蓄滿,唇畔揚起一抹漣漪。

幕簾那頭,妙齡歌妓纖手奏起婉轉琴音,幽幽傳入耳畔,教人心馳神往。龍天麟也不拘謹,執起酒杯滿飲。一時間,兩人仿若相交多年的知己,拋卻凡塵雜念,賞月飲酒,附庸風雅。

“六嫂……”

“六嫂……”龍天麟伸出手推了推酒醉不知人事的小五,喚了兩聲,對著窗外明月微微嘆息。半晌,他將小五抱在懷裏,穩穩地走出了酒樓……“王爺。”

“王爺。”

馬車前兩名小廝畢恭畢敬埋首喊道。

龍天麟騰出一只手一擺,掀起轎簾,把小五放進寬敞的馬車之內,又覆上薄毯,這才吩咐起行。

龍天麟瞧著小五,因酒醉臉頰一片酡紅,發絲略微淩亂,額前細發垂下幾縷,更顯嫵媚動人,櫻唇微微輕啟,不知在嚶嚀什麽。不知為何,他的心海泛起從未有過的微波。龍天麟想伸手去撫平那微蹙娥眉,卻又似乎想到什麽了,將手放下,將黑眸轉向別處。

“主子,靖王府到了。”胡闕提醒。

龍天麟掀起轎簾,朝王府門前那金匾上一瞧,人言可畏,他不能親自送人,吩咐胡闕進府知會靖王領人。

“是主子。”

“六哥,都怪天麟貪杯,耽擱時辰。”龍天麟看了一眼馬車裏呼呼大睡的小五,搖頭嘆道。

龍天睿身著黑色金邊披風,踏星戴月步至天麟身前,瞧了瞧車內面頰緋紅的小五,皺了皺眉道:“天麟,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懂嗎?”

龍天麟又恢復嬉皮笑臉的模樣,忙點點頭。

龍天睿踏著大步,一手撈起小五柔弱的身子,蹙著眉抱進府內。

朦朧中,夜風刺骨,小五只覺有些冷,往溫暖的地方湊去。龍天睿身形頓時一僵,遂將披風覆在小五背上,手上的力度加了些,嘴角揚起不易察覺的細小弧度。

龍天睿望著新房羅帳內的人兒,大掌輕輕觸及那張若凝脂般的嬌媚小臉,湊近時,她呵氣如蘭,發髻早已垂落,黑發如墨般垂下,身子不耐煩地擺動。

龍天睿扯開薄唇,欲將小五摟進懷裏,輕嗤:“一身酒氣,真臭。”

那人卻可惡道:“夫易找,真心難覓。”

夫易找,真心難覓。

司徒畫,你可是在怨我?你可有資格怨我對你真心與否?

司徒畫,不,你沒資格。

龍天睿氣怒,將小五身子一推,不再去看那張蠱惑醉人的容顏。將門一拉,門口跌進來一具身子,倩如。

“王,王爺,我……”倩如因害怕結結巴巴起來,一整天不見自家主子,守了良久,這才瞧見靖王擁著小姐回府,察覺靖王面容冷厲,只敢守在門外,哪曾想,卻見龍天睿怒氣沖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