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加速度(第4/9頁)

她滴著藥液,沒辦法還手,也沒辦法閃躲,只得講道理:“有話好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

“我動你你敢把我怎樣?你和自己過不去就去跳海呀!跑我那裏折騰,是想砸我的場子嗎?”

桑晨又是一掌,童悅疼得直咧嘴:“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誰沒有過心情低落的時候啊。”

“心情低落就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說這話的是個清冷低沉的男聲。她屏住呼吸,這才察覺屋子裏還有一個人,正慢慢地向床邊靠近。她哀求地看向桑晨,桑晨咬了咬牙,頭一扭,瞬間從母夜叉變身成為魚缸裏風情萬種的桑二娘:“葉總,今晚真是麻煩你了。改日您到酒吧,我再鄭重地道謝。我朋友已經脫離危險,都快午夜了,您看這裏是醫院,我就不留您了,您請回去休息吧!”

從桑晨的胳膊縫裏,她看到葉少寧雙手插在褲袋中,臉色是她從未見過的嚴峻。葉少寧狀似未聞,紋絲不動地站在床邊,銳利的目光將童悅罩得嚴嚴實實的。

“葉總?”桑晨舔舔嘴唇,又喊了一聲。

“桑老板你先回去,我留下陪她。”說這話時,葉少寧的頭連一毫米的角度都沒偏。

桑晨瞪大眼睛,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睡眠不足影響了聽力:“呵呵,葉總真是紳士,我哪好意思啊,童悅是我的朋友。”

“我和她也不是陌生人。”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桑晨看看床上的童悅,又看看不像是開玩笑的葉少寧,狂咽口水:“有什麽事是我不知道的嗎?”

沒有人回答她。

桑晨在江湖上打拼也不是一天兩天,多少也能猜出個一二來,於是她識趣地歪了歪嘴:“好吧,好吧,我撤退。但是童悅,天亮後,你得給我一個交代。”

葉少寧也沒送她出門,就任她孤零零地一個人走了。

病房裏安靜下來,只聽得到點滴“嗒嗒”的掉落聲。葉少寧擡眼看看輸液管,可能覺著藥液滴得太快,就調了一下控制器。他也沒拉椅子,而是直接在床邊坐下。

“葉少寧!”靜夜裏,童悅的聲音聽著比平時多了一份柔弱。

他摸了摸她的頭。

“淩玲是我的同事,和我合租公寓……那天去吃飯是我第二次見周總,我和他不熟,也不知道他還請了人……”

他也許等的就是這樣一個台階,也許想要的就是這麽一個解釋。

葉少寧擡了擡眼,指腹輕撫著她微涼的臉頰,語氣柔了幾分:“為了標段的事,我到北京去了幾天,中午剛回來。”

原來是忙,並不是生氣。她配合地點點頭。

“下次不要再做這種傻事了,心情不好可以和我說說。嗯?”

她移開視線,臉上蕩開一絲紅暈:“這只是個意外。”她有酒精過敏性哮喘,一沾酒就會胸悶、呼吸困難,乃至昏迷。

“我經不起這樣的意外。幸好今天是在酒吧,如果你獨自在公寓,後果將不堪設想。”他仍心有余悸。

“以後不會了。”

“童悅,”他沉吟了以下,從被子裏拉出她的手緊緊地握著,“你……心裏有個什麽標準嗎?”

她眨巴眨巴眼,不太明白。

“是不是定得太高了?”他揶揄地擠了擠眼睛,“或者是你在等什麽人?”

她懂了,穩穩地回應他的視線:“不高,也不等誰,對眼就行。”

他的肩膀動了一下,然後笑了,溫熱的手掌摸上她的臉,從眉到鼻,再到嘴角、下巴,輕輕柔柔,如溫習某個過程。

“嗯,真是個好孩子。”

她一怔,突然也笑了。那上翹的嘴角,飛揚的眉眼,櫻紅的唇,整張臉刹那間變得生動無比。

這是認識以來,他第一次看到她笑得這麽開心。像春天裏,暖陽下,那經春風一吹,骨碌碌冒出的一串串綠芽、一蓬蓬怒放的花,是那麽清新、可人,多姿又多彩。他就這麽看傻了,看癡了。

她又睡了一會兒。

再次醒來時,她已在他公寓的榻榻米上。故地重遊,小小地失了一會兒神。天已大亮,臥室門掩著,側耳傾聽,外面像是有人在講話。

她慢慢地坐起,身子有點發軟。

他握著手機推門進來:“醒了!”俊朗的面容,溫暖的笑意,她點了點頭。

“請一天假吧,你夜裏出了一身汗。”他把她的包包遞給她,“想吃什麽,我出去給你買。”

“你會不會做飯?”她打開手機,翻找著年級組長的號碼。

“我會煮白開水,還會煮泡面。”他聳聳肩。

“那我喝你煮的白開水,吃你煮的泡面,可以嗎?”

“你確定?”他蹲下身,目光灼灼。

熱氣在臉上騰騰地冒著,她堅定地閉了下眼。然後她給年級組長打了電話請假,說自己病了,又給班長打了一個,叮囑他看著那群羊千萬別闖禍。她會二十四小時開機,有啥事第一時間匯報。打完電話,她又拿著他找出來的睡衣去浴室沖了個澡。穿衣的時候,她看著鏡中的自己,腦中不由得閃現出喬可欣穿著彥傑襯衫的一幕,然後重重地甩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