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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奇梳齊頭發,噴上一些古龍水,套上那件不屬於他的西裝外套。正如浴室的醫藥櫃裏琳瑯滿目地擺滿了各式剃須泡沫和須後水,房間裏的衣櫥中也掛滿了各色大碼新款男裝,全都是頂級裁縫和一流設計師的作品。

之前他從沒有穿過古奇牌的衣服。

盡管他不喜歡當個蹭白食的,但他更不能穿著昨晚穿的衣服去見瑪麗莎,就算那套衣服非常幹凈也不行——何況它們一點也不幹凈——他可以肯定,那件衣服上現在聞起來就像個酒吧,混雜了維肖斯的土耳其雪茄味和濃重的酒氣。

為了她,他希望把自己收拾得像朵純凈清新的雛菊,真心的。

布奇在落地鏡前轉了一個身。黑色細條紋的西裝很合身,亮白色的開領襯衫襯托出他古銅色的膚色,腳上這雙漂亮的菲拉格慕平跟皮鞋則是他在一個盒子裏找到的,皮質的光澤閃亮得恰到好處。他覺得自己有些娘娘腔,卻又無法阻止繼續打扮的沖動。

我差不多也能算英俊了,布奇心想著,只要她別靠得太近,沒有發現他那雙充滿血絲的眼睛就好——那是4個小時的睡眠和威士忌上頭帶來的後遺症。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布奇擺好姿勢,這才打開房門。他覺得自己在裝腔作勢,一邊衷心希望不是某位兄弟來敲門。

老管家面帶微笑,擡頭望著他道:“先生,您看上去非常迷人。選得不錯,選得不錯。”

布奇聳聳肩,裝模作樣地理了下衣領:“嗯,很好。”

“不過你胸前的口袋裏還需要一條手絹,可以讓我幫您嗎?”

“啊,當然。”

矮小的老人輕車熟路地走到一個五鬥櫥前,抽開其中一扇抽屜翻找了一番:“這條應該很配。”

他那雙靈巧的手將白色的方手絹折疊成了某件藝術品,再將它塞進布奇胸前的口袋。

“現在,您應該已經準備好見您的客人了。她已經來了。您要接見她嗎?”

接見?“該死的,當然見。”

兩人前後腳地走入大廳,老管家突然發出輕笑。

“我看起來很蠢,是不是?”布奇問。

弗裏茨急忙正色道:“不是的,完全不是,先生。我只是在想,如果達裏安先生看到現在的情景,會有多麽開心啊。他很喜歡一座有人氣的房子。”

“誰是達裏……”

“布奇?”

瑪麗莎的聲音讓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她站在樓梯口,穿著一件淺粉色的緊身女裝,頭發高高盤在頭頂。她的出現幾乎讓布奇的呼吸不暢。特別是望著他時臉上呈現出羞澀喜悅,令他身心蕩漾。

“嘿,寶貝。”他向前走去,注意到老管家身上洋溢的喜悅之情。

她手足無措地抓著裙子,似乎略有些緊張:“我可能應該在樓下等著的,但所有人都很忙碌,我覺得我礙到他們了。”

“你要和我一起待一會兒嗎?”

她點點頭:“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這裏安靜些。”

老管家插話道:“二樓還有個小陽台,沿著大廳走到底就是了。”

布奇朝她伸出手臂:“你覺得可以嗎?”

她的手滑進了他的臂彎,羞怯的眼神與他的目光一觸即逃,臉上的紅暈也愈發深了:“嗯,嗯,好的。”

那麽,她想要和他單獨相處。

這是個好兆頭。布奇心想。

貝絲抱著一大盤堆成小山形狀的蔬菜色拉走進餐廳,她認定弗裏茨和薇爾絲能夠管好一個小國家。他們兩個人將眾位兄弟支使得團團轉,布置餐桌、換上新的蠟燭、幫忙準備食材。另一方面,只有上帝才知道瑞斯的臥室會發生怎樣的變化。典禮會在那裏舉行,而瑞基已經在樓下忙活了一整個小時了。

貝絲將盤子放到餐具櫃上,回到了廚房,碰巧看見弗裏茨踮腳去夠一只擺在碗櫃上層的水晶碗。

“來,讓我來拿。”

“哦,感謝您,女主人。”

她將碗放在廚台上,望著犬仆往裏面填滿了鹽。

弗裏茨一定是緊張過度了吧,放這麽多鹽。她納悶地想。

“貝絲?”薇爾絲喊她,“你能不能到食物儲藏室裏去拿3罐桃子果醬?我要塗到火腿上。”

貝絲走進四四方方的小儲物室,摸索著撥開開關。只見瓶瓶罐罐從地面一直壘到了天花板上,各種形狀和口味數不勝數。她尋找著桃子果醬的下落,然後聽見身後的開門聲。

“弗裏茨,你知不知道……”

她猛然轉身,和薩迪斯特結實的身體撞了個滿懷。

他抽了口氣,兩人同時退開。房門自動關上。

他似乎被撞疼了一般,閉上眼睛,嘴唇向後扯,露出兩顆獠牙和其他牙齒。

“對不起。”貝絲小聲道歉,盡可能地挪開身子。但這裏既沒有多余的空間,也沒有逃走的路,因為薩迪斯特正擋在房門前,“我沒看到你,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