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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憾的是,好夢總會在清晨時分醒來。

在現實生活裏,以他這樣的體格,不用指望能擊敗任何人或是去保護別人。而且,他從不曾親吻過女人,甚至連吻下去的機會都沒有。異性在面對他時,往往只有兩種反應:年紀大的女人會把他當做小孩來看待,而年輕的則會自動將他忽略。無論哪種回應都讓他傷心不已。如果說前者只是強調他的卑微和弱小,後者則幹脆偷走了他尋找關心愛護之人的任何希望。

這才是他想要擁有一個女人的理由之一。想要守護、蔭蔽和保衛他人的欲望是如此強烈,只可惜這是一個無法說出口的念頭。

況且,還會有女人要他嗎?他長得骨瘦如柴,襯衫在肋骨和臀部之間松松垮垮凹陷進去,牛仔褲拖在腳下,腳的尺寸更是只有十歲男孩的大小。

約翰能夠感受到滯留體內的那股苦悶,卻無法知曉自己沮喪的真正原因。毫無疑問,他喜歡女人,想要去撫摸她們,因為她們的皮膚看上去是如此精致,聞起來也很香艷。但他似乎從未感到過勃起的沖動,就算在睡夢中途醒來亦是如此。他就是個怪胎,似乎介於男性和女性之間,卻又並非其中的任何一種,仿佛是個雙性人,只是沒有特殊的器官罷了。

不過可以確定一件事,他確信自己不喜歡男人。這許多年來,無數男人追隨他而來,拿錢收買他,或是用藥和威脅來強迫他,想要讓他在浴室或者車上給他們口交,但他總是能利用各種方案得以逃脫。

好吧,這個總能逃脫的紀錄在上個冬季戛然而止。時間回到一月份,一個男人在他之前住的公寓大樓的樓梯間裏截住了他,黑洞洞的槍口直指著他。

經歷了那件事後,他立刻搬了家,並且開始隨身攜帶手槍。

他還給自殺幹預熱線打了電話。

那已經是十個月前的事了,但他依舊難以忍受牛仔褲貼在皮膚上的感受。如果能夠負擔得起新褲子,他早就將四條舊褲子全都丟掉了。所以,他最後也只是燒掉了那晚穿過的牛仔褲,而且在褲子底下又套上一條長褲,連在夏天時也不例外。

所以答案可以確定,他完全不喜歡男人。

也許這是他和女人能夠互動交流的另一個原因。因為他能充分理解她們的感受,作為同樣被人盯上的目標,同樣會面臨一些更強大的家夥,想要從他們身上索取什麽。

他並不想去和擁有更可怕經歷或是別的糟糕經驗的人來比較,也無意和任何人分享樓梯間裏的那次遭遇,他甚至無法想象自己重述那段噩夢般的故事。

但是,上帝啊,若是有女人問他,是否和其他人做過愛?他也會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作答。

門外響起重重的敲擊聲。

約翰猛地跳起身,抓起枕頭下的手槍,手指一撥,劃開保險。

敲門聲再次響起。

他舉起武器,正對著房門。他在等著肩膀撞擊木門,沖開門鎖的那一刻。

“約翰?”是個男人的聲音,低沉而又強勢,“約翰,我知道你在裏面。我叫托爾,我們兩個晚上之前見過。”

約翰皺起眉頭,太陽穴一陣刺痛,身體也不禁一抖。仿佛有人突然將記憶的泄洪閘門開啟,他回憶起自己隨著瑪麗和貝拉一同前往某處地下據點,見到了一個全身皮裝的高大男人。

回憶襲來,觸動了腦海深處的記憶碎片。在他夢的深處,有一些古老的語言和情感……

“我是過來和你談談的,能讓我進去嗎?”

約翰手中依舊握著槍,把門打開一道縫,沒有解開門鏈。他伸出脖子,仰頭向上看,正遇上那個男人的海軍藍色的眼眸。一個他無法理解的詞突然蹦進腦海裏——兄弟。

“孩子,你要不要先把槍的保險扳回去?”

這個穿著皮衣的、死神一般的男人站在眼前。約翰茫然搖頭,腦中不停回旋的奇怪回憶和眼前的所見在腦中不斷循環,讓他備受困擾。

“好吧,只要你注意別拿它亂指就行。你握著它的樣子看來並不那麽自然。我也不想身上多個洞,多不方便。”他看著門鏈問道,“你要讓我進去嗎?”

兩道門之外,傳來一陣尖叫聲。突然一聲玻璃破碎的巨響之後,樓道裏又重歸寂靜。

“好了,孩子。”

在胸腔的深處,約翰憑借本能感應真正危險的存在,卻一無所獲。這個男人擁有硬漢般的高大外表和毫無破綻的全副武裝,像他這樣的人只需對著門輕輕一推而已。

約翰劃開了門鏈,後退了幾步,垂下了槍口。

這個男人隨手將門關上:“你還記得和我見過面,對吧?”

約翰點點頭,奇怪於自己的記憶為何會在一瞬間全部閃回,而且伴隨著一陣頭疼欲裂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