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

宋鄂聞言悚然而驚。

顧皇後與皇帝夫妻恩愛,早年生育皇太子之後不願生再度生子之念。姬澤亦覺子嗣之事, 貴精不貴多, 多容易滋生奪儲兄弟鬩墻之事, 倒不如擇一二資質出眾的,仔細培育,亦心疼顧令月, 便命宋鄂進個安全的方子。

宋鄂斟酌良久, 擇遠了一套香方,制成香囊供奉到延嘉殿中, 顧令月每日隨身佩戴,可常常溫養身子,只戴上之後基本不會受孕。這些年月, 一直相安無事。今次裏, 忽然聽聞姬澤要顧後再懷孕。

一時之間, 宋鄂面上神色諸般變幻, 思索這等信息之後凝著的復雜含義。

“朕想再要皇子。”姬澤開口,聲音沉肅, “但太子之事, 皇後近來心思有些浮動急躁, 朕不希望皇後起疑, 如皇後有孕,此事只是香包偶然失效所致,你明白麽?”

宋鄂聞言神情變幻思緒萬千,最後低下頭去, “臣明白聖人的意思。”

“皇後娘娘如今所用避孕香方乃是臣精心配制,在香方上做手腳,皇後為人機敏,身邊人也會發現端倪。但此方有一個特性,最忌胡蘭花。如能在皇後娘娘日常起居寢殿進置一盆胡蘭花便可削弱藥效。”又道,“臣有一套密針法,若能施於聖人貴體之上,想來兩三個月後,便可聽聞皇後再孕消息傳出。”

姬澤聞訊眸中閃過一絲滿意色彩,問道,“此針法對身體可有損傷之處?”

“聖人龍體貴重,微臣自然不敢將有傷之法進於聖人。”宋鄂道,“此套針法可溫養血脈,用了之後對身體有利。絕無半分不適之處。”

姬澤眸中閃過一絲滿意色彩,“如此,明日之後,宋卿可在此處秘密為朕施針。”

頓了片刻,微微遲疑之後又問道,“宋卿醫術通神,不知可否有法子,保證皇後此胎胎兒身體健康?”

宋鄂聞言心中微微嘆息一聲,知曉皇帝擔憂新生嬰兒依舊患風疾,拱手道,“醫道博大精深,臣於此道並未研究精透,不過若是父母體俱在健康最佳狀態,想來胎兒身體康健的可能性更高。微臣今日可查看聖人和皇後娘娘的菜單,稍做調整,說不得能盡一二力道。”

天光明亮,太陽光照在大明宮上,一片光亮。

這一日,顧令月心情稍稍舒展,忽聽延嘉殿外微微喧嘩,卻是姬澤命人抱了一盆花進來,置在案台之上,郁郁蔥蔥開放,形似水仙,但色澤繽紛,比水仙更多了一絲凡俗之氣。

“這是謝羅國進貢上來的一種鮮花,叫做虎蘭花,花香清香撲鼻,一年四季常開不敗,朕瞧著不錯,便命人搬過來一盆置在阿顧你這兒,阿顧你瞧著好看麽?”

顧令月瞧著案上的虎蘭花,花瓣綽約點綴在枝葉之間,郁郁蔥蔥的,很有生命力,“好看的很。”面上笑容依依,“怎麽忽然想起送我花來?”

姬澤道,“最近皇兒患病,你的心情也久不見好,這花開的燦爛喜氣,朕盼著你瞧著能夠高興的。”

顧令月抿唇微笑,“多謝你的一片心意啦!”容顏被燦爛的胡蘭花襯托的越發明艷,“我很喜歡。九郎,你費心啦。”

當日夜裏,帝後宴息止歇,顧令月神態婉轉。

姬澤因著今日秘密施針,身上難免有針灸痕跡殘存,瞧著妻子婉轉情態,雖頗有心動之意,但恐針灸痕跡為顧令月發現,忍痛拒絕,“今兒天晚了,咱們早些歇息吧!”

顧令月聞言稀奇的睜大眼睛,“九郎難得如此,莫不是,”眼圈兒一轉,嘟了嘟唇,“體力不濟了?”

姬澤聞言心生惱怒之意,一把吹熄了宮中燭火,咬牙翻身壓覆在顧令月身上,危險的望著身下佳人,“小沒良心的,朕再好好收拾你,叫你瞧瞧朕的心思究竟在哪個沒良心的身上。”

顧令月咯咯而笑,神態恣意嬌美猶如春花燦爛盛開。

轉眼春去秋來,小半年的時光過去

華陽公主姬蓁蓁漸漸長大,容顏清美,被教導的極是懂事。“母後,”神色孺慕的望著顧令月,“女兒聽聞您的丹青很是出色,女兒也很是喜歡丹青,不知是否能夠向你討教。”

顧令月瞧著養女嘆了口氣,雖然帝後對於華陽公主十分疼愛,但宮中消息猶如篩子,這位小公主還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並非帝後親女,僅是因為皇帝知曉妻子想要一個女兒,方從宗室中抱養的,行止之間總有一絲形見的小心討好。

她略覺有些頭疼,雖然記掛親子姬燁病情,但對於這個養女也是十分疼愛,希望能夠心胸開闊,氣度高華。“蓁蓁,你不必這個樣子。丹青確實是個好東西,可我希望,你若是要想學丹青,便只該是因著你真心喜歡,不該是聽著我喜歡才會想去學。我知曉的,你自己其實更喜歡彈琴,不是麽?”

姬蓁蓁聞言怔了片刻,眸中閃過一絲驚喜之色,“母後知道我喜歡的東西呀?!”害羞的低下頭,囁嚅道,“母後,您別怪罪我,我只是想要你高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