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白鶴草堂燈光飄搖,顧令月取了駁剪駁了駁燈芯, 燈光重新恢復光亮。

回到郡主府之後, 當日隨在自己身邊的兩個丫頭硯秋和鵝蕊相繼告病, 顧令月隱有察覺,回想當日之事,似乎有一絲異常征兆。但她自己檢查過自己的身體, 並沒有發現什麽大的不適。

既是如此, 既然小姨和朱姑姑都決定瞞著她,她索性便當做不知道。吩咐釵兒道, “沒成想,她這次也病了。你奉我的意思去硯秋姐姐那兒看看,跟她囑托, 等她病好了, 我尚等著她回來伺候。””

釵兒屈膝應道, “奴婢知道了。”

硯秋挨了五十板子, 鮮血淋漓,在顧令月跟前告了病假, 如今在屋子裏養傷, 聽聞釵兒轉述顧令月話語, 面上閃過一絲感動之色, 掙紮著坐起來,“釵兒妹妹,請你轉告郡主,便說奴婢雖在病中, 也是時時日日念著主子,待到病好了,就回郡主身邊伺候。”

釵兒笑著道,“硯秋姐姐惦念郡主,我自然會將這話帶到。”

釵兒當日留在郡主府中,並不知道芙蓉園中發生細事。只是記得朱姑姑聽聞稟告之後面上極其可怕的面色,隨即郡主身邊的兩個大丫頭,硯秋被罰五十板子,鵝蕊灌了一碗藥,送回家中。小丫頭如今回想起來尚有一絲心悸之意,只含糊安慰道,“姐姐如今保重自身吧!”

硯秋聞言沉默。

到了第二日晚間,鵝蕊沒了的消息傳入府中。

顧令月看書的時候,小丫頭稟進來消息,“……鵝蕊姐姐忽發急病,起不了身。朱姑姑派人傳了她家裏人,要將她接回家去了。”過了數日,送來消息,鵝蕊一病不起,已經是沒了。

顧令月怔了半響,眸中閃過一絲愴然之色,“前兒個見著還好好的,怎麽忽然間就沒了。”

朱姑姑垂眸,眸中閃過一絲不屑之色,擡起頭來,含笑道,“春夏之交,丫頭們身子不好,犯了時疫罷了。怕是這妮子命薄,受不得福分。”端過一碗紅茶寧心茶,放置著溫涼了,方端到顧令月面前,

“郡主您身子不好,還是多飲一些藥茶養養身子。”

顧令月低眉半響,道,“總是主仆一場的緣分,姑姑替我送一份安置銀子,也算是撫慰她的家人。”又道,“當初我提了銀鈿的妹妹釵兒到身邊,此前釵兒年紀還小,便放在屋子外頭做了二等丫頭,如今歷練了一陣子,瞧著事情也熟悉了,人也還算機靈,便將她提上來補鵝蕊的缺吧。”

朱姑姑見顧令月發話,並無異議,含笑道,“郡主既然喜歡釵兒,是她的福分。”

回頭吩咐釵兒,“郡主看重於你,是你的福分,你日後要盡心盡力伺候,不得有半分不忠不實之處,”厲聲道,“否則日後若郡主和我知道了,定不輕饒,可明白了?”

釵兒渾身一個激靈,“砰”的一聲跪了下來,戰戰兢兢應道,“奴婢明白。”

顧令月唇角含笑,吩咐道,“好了,姑姑。何苦嚇這個小妮子。”吩咐道,“下去吧!”

釵兒聞命方起身,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顧令月問朱姑姑道,“前些日子您吩咐去查那碧桐老鄉的底細,如今可有了結果?”

朱姑姑眸光閃爍,笑著道,“郡主記掛,老奴已經命人查過了,不過是平常中品之人,沒什麽大問題。”那李求根去年六月裏因戰亂入了長安,長安繁華,並不是一個小小的白丁能夠容易混的好的。漸漸越來越落魄。若不是這次與碧桐相認,想來不久之後怕也是在長安待不下去。人品也不算特別出眾,但也沒有查出什麽大的毛病。

顧令月聞言微微蹙眉,道,“碧桐那妮子別有些癡心癡意,我只擔心她遭騙,沒什麽毛病便好。”

朱姑姑道,“碧桐乃是郡主您身邊的人,有您的照看,日後必定平安終老一聲,郡主您也不必太擔憂她了!”

長安光宅坊一處鄙陋民宅中,李求根抿著唇在窗邊坐著,遠遠的瞧著一抹碧色人影從坊門處過來,垂下眼眸,從懷中取了一枚草蚱蜢出來。

不多時,碧桐在外含笑喚道,“阿兄。”叩門入內。

見著李求根立在窗前,不由道,“阿兄身子剛好,正是最該愛惜自己身子的時候,怎麽好在窗口吹風,快快進來。”

“沒事。”李求根爽朗道,“我一個大男人,不過是吹了點子風,哪裏有那麽弱的?”伸手捂住嘴巴,發出一聲咳嗽,

“大妮兒你太擔心了。”

碧桐嗔道,“阿兄你都咳嗽了,還說我是太擔心了。”絮絮叨叨,“當日你在街頭暈倒,已是大傷了元氣,要好好調養方能恢復。哪裏還能這般逞能?”

李求根瞧著碧桐這般模樣,唇角微翹,“多謝大妮兒關心了。”

碧桐瞧著李求根的目光,忽然覺得很尷尬,左右張望,見著一枚碧綠色之物從李求根袖中墜在地上,不由奇道,“這是什麽。”彎腰從地上撿起,見是一個草蚱蜢,不由怔了片刻,“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