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2017年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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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澤今日風疾復發,聽聞阿顧不好, 方匆匆趕來, 本就頭顱中疼痛不已, 聽聞阿顧這般不顧惜自己的話語,一股怒氣直沖胸臆,忽覺眼前一黑。勉強撐著, 過了片刻, 方覺視物漸漸恢復,依舊有依稀模糊之態, 一字字道,“阿顧吉人天相,如何好說那個死字?那顧嘉辰, 朕與她確實沒有關系。——你便是信不過朕的操守, 總該信朕的審美。顧嘉辰那般的女子, 心性惡毒, 貪慕虛榮,朕如何看的上?阿顧, 你這般想朕, 倒是著實委屈朕了!”

“哎喲, ”梁七變亦勸道, “郡主,這件事情你可真是冤枉聖人了。這顧大娘子相關個中事情,奴婢最是清楚不過。都是從前王孝恩的手筆,聖人可從不曾對顧大娘子假以辭色……”

顧令月聽聞這般不由微微怔住。

她這時候氣頭正盛, 按理說,姬澤說任何辯解話語,自己都未必會輕易相信。只聽著這句“操守、審美”的話,倒不知怎麽覺得信服,平復了自己大半火氣。

微微探出樹屋,望著姬澤,問道,“真的?”

姬澤道。 “自然是真。”

“既是如此,”顧令月一雙荔枝眸燦燦如水,“為何之前顧嘉辰會跟我說,你待她甚好。還飲了她奉給你的茶水。”

姬澤見著顧令月面上神情軟化,心中擔憂情緒放下,“朕有朕的理由。”本自身體難耐,只是對阿顧的擔憂情緒撐著,方才面前支撐,這時候松下一口氣,風疾便頃刻間迅猛發作,頭痛劇烈如剖,幾乎跌倒。

梁七變隨在皇帝身邊伺候,瞧著皇帝頭疾發作諸般情狀,一個箭步上來,扶住姬澤,

“聖人,你沒事吧?”

“無事,”姬澤擺了擺手。

顧令月瞧著姬澤風疾發作情景,亦是吃了一驚,“聖人這是怎麽了?”

梁七變擡頭望著樹屋上的昭國郡主,“郡主,這件事各中詳情,奴婢日後再向您一一稟明。聖人如今風疾發作,因為擔憂你傷心難過置自己身體不顧匆匆趕來,如今這般瞧著越發嚴重,必須得尋禦醫醫治。您瞧著能不能先尋個地方讓禦醫給診治一番”

顧令月頃刻之間心境沉穩下來,略一思量,吩咐道,“如此,伺候著聖人去春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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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街頭

顧嘉辰面色如霜行走。

她此前被顧令月折辱,送回晉昌坊顧宅。顧鳴被來人交待丟了面子,怒或大作斥責自己。娘親蘇妍好言勸說,打眼色讓自己暫且躲避。自己索性溜出家中,戴著面紗在長安大街上行走,感覺臉頰上火辣辣疼痛,心中愈發恨毒顧令月,思慮如何讓顧令月付出代價,忽聽得身後傳來金吾衛持戟奔跑的聲音,頃刻間越過自己身體,將自己層層圍困起來。

顧嘉辰被重重丟到京兆府大堂上,滿面驚恐之色。

一名京兆尹官員出來,板著面色宣讀了自己“沖撞貴人汙蔑聖譽”的罪行,下令杖責一百板。

她驚駭欲絕,尖叫、求饒。如狼似虎的衙役卻不管不顧,執著水火棍上來將自己押解下去,按在階前刑台之上,隨即刑杖就重重落下來。

顧嘉辰初始之時疼痛不已,劇烈尖叫,漸漸的,便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了。一陣血水從股部擊打之處緩緩滲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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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府春苑

苑中屋舍儼然,園子裏的春花春草依稀生長,透出綠色青蔥希望。姬澤躺在苑中雕欄畫版榻上,風疾劇烈發作,面色慘白。

禦醫馮轍跪坐在一旁,急急為皇帝施針診治。

顧令月匆匆收拾了衣裳妝容趕到春苑,停駐在簾外,瞧著屋中姬澤臥病神色慘淡模樣,心中擔憂,問道,“聖人如今病況如何?”

梁七變嘆了口氣,“聖人風疾發作嚴重,這會兒怕是頭痛難忍。馮禦醫正在裏頭診治。”

“風疾?”顧令月聞言愀然變色,“我記得當年我離開長安的時候,聖人身子還是健健康康的,怎麽不過兩三年時間,就罹患這風疾,還發作這番嚴重?”

梁七變沉默片刻,低低開口,“郡主,您當年離開之後,聖人心思一直低沉,後來便拼命忙於國事,想要早日打敗孫賊迎你歸來。這風疾便是那段時間開始發作的,甫一發作便劇烈不已。嚴重之時夜不能寐,直到天亮才緩緩停息。”

“風疾最是忌諱情緒激烈,今兒聖人聽聞那顧大娘子的事情,心情大怒,激發風疾,按說若是肯留在宮中診治,馮禦醫這些年傾心研究風疾疾病,也得了一些法子,施展起來倒也能緩解一些。偏偏聖人聽聞郡主您因著這事生氣了,心中放心不下,匆匆趕來郡主府探望您,這風疾不曾紓解,陡然爆發出來,才發作的這般嚴重。”

顧令月在屋子外停駐了片刻,方掀簾入內。

屋子中燃著一股艾灸的味道,姬澤臥在苑中榻上,面色發白,緊咬牙關,顯見得正在忍受著頭痛,額頭汗滴涔涔落下。禦醫馮轍剛剛為皇帝施展過一套針灸,此刻正跪坐在皇帝身側,用手輕輕按摩捏動皇帝後頸腦勺之處,舒緩姬澤頭風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