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2017年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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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照在顧令月的側顏上,眩燙出美麗弧度。

碧桐瞧著顧令月的側顏,覺得美到了極處,喚道,“郡主,”瞧著顧令月轉過頭微微詢問的容顏,忽的失聲,半響之後期期艾艾的蹦出一句話來,“郡主可想要烹茶麽?”

顧令月聞聲笑彎了腰,“碧桐,你呀!”

她覺此刻心中情緒湧動,充滿了平安喜悅之意,忽然有一種想要提筆繪畫丹青的沖動,“命人準備畫具,我忽然想要作畫了!”

書軒清淡雅致,潔白的畫絹攤鋪在書案上,顧令月臨案而坐,擎著一支細毫,在紙面上細細勾勒線條。

北地生活苦寒,境遇困窘,但這一段困苦的人生也磨練了少女的心境,歷經數月暌違之後,重新繪作丹青,只覺少年之時不過風花雪月,而今重提畫筆,一些從前的堵塞困惑皆不藥而解,心靈一洗。筆下筆風也陡然凝練起來。落筆極為順暢,不過小半個時辰,一幅《蒼山負雪圖》躍紙而出。

清冷的山川如雪,一人負手而立,背影孤寂,線條凝練。

一時畫卷畫就,顧令月瞧著面前的《蒼山負雪圖》。只覺滿心蒼涼。

碧桐上前,瞧著著這幅《蒼山負雪圖》,眸中閃過贊嘆之色,“郡主這畫畫的真好。”

顧令月聞言撲哧一笑,“你怎麽知道我這畫好?”

”奴婢不懂丹青,只覺得郡主如今畫的這幅畫,讓人瞧著感覺很悲涼。”

“悲涼,”顧令月慢慢念著,“因情入心,原是如此。”

碧桐疑惑無問道,“郡主說什麽呀?”

“沒什麽。”顧令月笑道,伸出手中畫筆,在碧桐鼻尖輕輕點了一個彩墨墨點。“能夠讓你這個癡人感到悲涼之感,我的丹青之道確實是大進了!”

“哎呀,”碧桐蓋住鼻子,羞惱道,“郡主你怎麽可以這樣。”

屋子裏朗朗的笑聲咯咯傳出來。

在這般笑聲中小丫頭上前稟報,“郡主——府外有一名鳳姓女客求見,說是郡主的舊識。”

“舊識,”顧令月眸中閃過一絲疑惑,“誰呀?”隨即反應過來,登時露出喜色,“是鳳師姐。快快請她進府。”

鳳仙源從外間踏入屋子的時候,猶如一束艷美的夕陽照射進來,整個屋子登時充滿了艷光。

“師姐,”顧令月迎過來,面上露出急切喜悅之色,“您怎麽到東都來了?”

鳳仙源含笑道,“我想念你,特意來看你呀!”

鳳仙源此次前來東都,除了確實掛念顧令月,聽聞她平安歸來的消息前來探望外,也帶了另外兩個目的,一是對百歲春的賬目。另一是考察東都市場,預備來年將百歲春開往東都。

大周東西二都並立,東都洛陽乃是大周僅此於長安的繁華之都,達官貴人盤星密布。如今孫童之戰初步落定,洛陽集市雖然還有幾分凋敝之態,但很快就能夠重新興旺起來。

“我想著,咱們百歲春如今在長安站穩腳跟,趁著這次機會將它開到洛陽來。說不得能進一步擴張收益。”鳳仙源含笑道,“百歲春是咱們師姐妹共同開的成衣鋪子,此次阿顧你如今既是歸來,可不能偷懶,再這生意上要搭一把手喲!”

顧令月坐在榻上,聞言荔枝眸兒一轉,含笑道,“這要瞧我的分紅有多少,再決定了。”

“喲,”鳳仙源含笑瞟了她一眼,“郡主這話說的,莫非分紅少,您別不出力不成?”

說話間,下人來報,算來兩年期間顧令月分紅共計一百三十萬貫。

顧令月聞言微詫,沒成想分紅竟有這麽多。

鳳仙源調侃問道,“這一百三十萬貫可值得昭國郡主出手?”

顧令月含笑睇了她一眼,“雖則就這般,但瞧著咱們的情分上便也算了吧。”嘆息道,“誰叫你是我師姐呢?”

姐妹二人閑聊,鳳仙源說起長安近年來風尚。

顧令月初始之時尚含笑聽著,漸漸便覺升起一絲細微失落,“從前我在長安的時候,也曾算是風雲人物。”那些個年,長安多少風尚是宜春郡主顧令月帶動起來的。如今流落北地兩年,聽著鳳師姐口中的那些個長安新風,竟覺滿滿陌生之感。

“……如今說起來,我久別歸來,於這風流繁華的長安城,竟成了個什麽都不知道的鄉巴佬了。”

鳳仙源聞言亦感一絲淒惻,旋即振作精神,“瞧郡主說的,您風流蘊藉天成,如今不過是因故離開長安數年罷了,待得回去,只要略做盤桓,便立時又是時人眼中枝頭最美的一朵嬌花了。”

含笑道,“說來,近來我新研得了一種料子,最適合做畫裙不過。您要不要瞧瞧?”

顧令月訝然。“新料子?”

“正是。”鳳仙源拊掌,“中國自古便有畫衣之說,只是畫絹版型不好,不能制衣;一般料子則吃墨不佳,容易暈染,做起畫衣都不能發揮理想效果。我精研多日,制出如今這料子,版型挺括觸感細膩,配合我特意定制的彩墨,不暈不染,效果出色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