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夜會美

那雙手伸到阿朵的眼前卻停了下來,燭光輕晃,此人就這樣暴露在了微光之中。

他一身不著修飾的月白長衣,頭戴翠玉冠,眉宇之間盡是天成的風、流與絕色,正是魯南蘇公子——蘇幕遮!

只見他慢慢收回了手,不露情緒地說道,“別裝了,他們都不在,該起來了。”

言罷,自行踱到床頭,找了張椅子坐下。而床上本已昏迷的阿朵卻猛地睜開了雙眼,然後坐了起來。

“蘇……蘇公子……”

如果阿四看到這一幕,恐怕又要被驚得目瞪口呆了。蘇幕遮和阿朵,這兩個毫無瓜葛的人夜半同處於一室,想破腦袋她也猜不出為什麽啊。然而阿朵並不意外,仿佛早就知道蘇幕遮的到來,她只是咬著唇瓣,忐忑又驚惶地坐著。

蘇幕遮一聲不吭地看著阿朵,隱在光影之後的臉上表情不明。

金蠶蠱被尊為天下第一蠱,須知這蠱毒乃是害人利器,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蘇公子坦然而坐,竟嚇得身負金蠶蠱的阿朵瑟瑟發抖。

“蘇……蘇公子……阿朵……阿朵沒有,沒有說不該說的話……”

蘇幕遮從鼻子裏吐出了一個“嗯”字,這才語氣無波地說道,“阿朵姑娘,要是說了不該說的話,你或許已經和你那阿姐團聚了。”

阿朵白嫩的小手揪住床被,咬緊雙唇搖搖頭,“阿朵本來不想出現在阿四阿姐面前的,但是阿朵是真的沒有辦法了。歐陽明他們能人太多,一路跟蹤下來,阿朵被他們發現了,所以才……”說到歐陽明三個字,阿朵眉目之間倏然爬滿了陰霾,言語之間頗有不甘。

“事已至此,阿朵姑娘還記得蘇左曾經帶給你的話,那便是最好不過。但是,”蘇幕遮緩緩說道,“不知你能否告訴蘇某,那幅畫,在哪裏?”

阿朵又是搖了搖頭,道,“阿朵沒有見過那幅畫。”

蘇幕遮這次沒有再說話,就那樣一動不動地坐在原處。而房間裏,便霎時間安靜了下來,只余下阿朵粗重的喘氣聲回蕩在微弱的燭光之下。

忍了又忍,終於在一柱香的時間之後,阿朵顫抖著說,“阿朵真的不知道那幅畫在哪裏,要說見過,也是以前在邕州的將軍府偷偷看到過。”一句話說完,阿朵幾乎要哭出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蓄滿淚水,無辜地看著蘇幕遮。

這模樣,隨便放到哪個男人面前,恐怕都要心軟憐惜一番,偏偏蘇公子連眉頭都沒動一下,面無表情道,“阿朵姑娘你須記得,蘇某最厭煩別人騙我。這是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後一次。”

他停了一停,那雙黑如古潭的眸子幽幽盯住阿朵,“夜深人靜,蘇某也不便太過打擾,不如阿朵姑娘盡快將所知道的說一說道,我們也好各自安歇。”

阿朵吸了吸鼻子,邊點頭邊說道,“阿朵真的只在將軍府見過一次那幅畫。那時,阿姐抱怨說大皇子經常拿著一幅畫像觀摩,眼中癡迷不已。阿姐說,那畫中之人不是已經死了,就是個狐狸精,迷得大皇子神魂顛倒。那幅畫一直藏在大皇子書房的暗格之中,有一次,我們支開了守衛,一起去拿出來看過。那只是一幅普通的女子畫像而已,並沒有什麽特別,正好當時大皇子突然返回,我們也不敢多留,將畫像放回了原處就走開了。這也是為什麽阿姐一見到阿四阿姐就不喜歡的原因,不過就阿朵看來,阿四阿姐根本就不認識大皇子,他們……”

“大皇子恐怕不是癡迷那畫中之人,而是這幅畫本身吧。”蘇幕遮擺擺手,打斷道,“那幅畫,阿朵姑娘你仔細想一想,它真的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阿朵蹙著眉頭深思良久,說道,“阿朵覺得唯一特別的地方,就是畫中那女子和阿四阿姐長得一模一樣,其他就是畫得很好,沒什麽特別的了……”

蘇幕遮聞言嘆了口氣,喃喃道,“也罷,倘若誰人都能看出些什麽來,恐怕大皇子也不會藏著此畫卻遲遲不動作了。”

阿朵聽後疑惑地問了一句,“那幅畫,很特別嗎?為什麽你和歐陽明都想找到它?”

“阿朵姑娘現下還是多關心自己的事比較好,須知好奇心害死貓,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蘇幕遮見阿朵又恢復了害怕的神情,這才繼續道,“那幅畫,歐陽明他們也不知道在哪裏?”

阿朵使勁點頭,“歐陽明本以為,那幅畫會被當做大皇子的隨葬品帶回京城,不料竹籃子打水一場空,最後什麽也沒找到。只是……”

“只是什麽?”

阿朵又咬了咬嫩紅的唇瓣,道,“阿朵在暗處聽歐陽明跟一個黑衣人說,那幅畫如果不在大皇子棺木之中,就一定在這些送葬人身上,務必要查清楚,不能遺漏任何一個人。”

“原來如此,怪不得突然多了不少跳梁小醜。”蘇幕遮鎖眉沉思了片刻,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