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參不透

那日,木府喜堂簡直是一個神奇的所在,變故突起,喜堂變喪場。接著,魯南蘇公子如天外來客一般降臨,當著風城權首和滿堂賓客侃侃而談,至此陸府一案終於塵埃落定。

原來,陸府千金陸雙雙竟是真正的兇手。

她患有失心瘋,此種病患,發作時神志不清,卻暴戾非常,力大無窮,甚至無故攻擊身邊之人。

蘇幕遮為了證實此事,將陸雙雙母親陸夫人的死因也翻了出來。陸夫人生前便患有此惡疾,當年生下陸雙雙沒多久又突然發作,結果一不小心掉進湖裏溺水而亡。陸雙雙肖其母,年過十八之後竟也開始發作。第一次發作時,也就是案發當夜,劉氏正與小姑陪兒子玩耍,誰知小姑突然發狂,活生生掐死了一個丫鬟。大驚之下,劉氏護子心切,第一時間將兒子推出了門外。好在動靜很大,門外留守的小廝丫鬟沖進來才算救了剩下的兩條命來。沒想到的是,貼身丫鬟小荷禁不住嚇,竟直接跑出去嚷嚷了開來,這才引來了官衙仵作。

事情鬧開以後,陸家老爺輾轉難眠,連夜將愛女陸雙雙送到了別院,並遣了兒媳劉氏前去照應。

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本想殺了小荷滅口,順便栽贓嫁禍,卻引來了個蘇幕遮。蘇幕遮豈是一般人,別說嫁禍,就是死在陸府,他們都有口說不清。於是,只能咬咬牙,臨時命裘老四將他們送去別莊滅口。好死不死的,裘老四那廝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又讓這兩人給跑了!

陸老爺一晚上心驚肉跳,急急忙忙與兒子一商量,終於想出了個萬全之策——那就是讓兒媳婦劉氏頂缸。於是,就出現了公堂上劉氏認罪那一出。而再一次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劉氏再也沒有那份平靜,她形銷骨立,跪在木驚天面前嚎啕大哭。原來劉氏替小姑頂罪之後,陸家不但不遵守約定幫助她娘家人,竟不允許她見親生兒子。兒子就是她的命,這跟刮她心肝沒有任何區別。蘇幕遮前去遊說,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帶來作證了。

鐵證如山,一心偏袒陸府的木驚天當場色變,義正言辭地嚷著要嚴懲不貸!隨之,命人將陸府一眾人全部捉拿歸案,陸雙雙更是被嚴密看管。沒過幾日,風光一時的陸府就再也不存在了,據說連那棟宅子也被收歸官府。

阿四再一次覺得人世無常,現實中的悲劇往往比戲文裏唱的還要曲折離奇,跌宕起伏。比如陸府,又比如,青狸和木言之。

阿四至今仍記得,那個叫木言之的男子,抱著青狸的屍首跑了不下十家醫館。那種執拗與不肯相信,讓任何人看了都覺得痛徹心扉。她曾也去勸說讓青狸入土為安,可木言之每每淚流不停,反復解釋:我不想娶雙雙的,可是爹爹不讓,所以我才會在陸府兇案那夜去找雙雙和談,我只是把她當成妹妹而已。雖然我不記得青娘了,可是我知道自己不能娶她。我後來怎麽就心軟松口了呢?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木言之最終還是安葬了青狸,只是他再也不會笑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歌聲繚繞的春風渡口對岸,總有這麽一個神色淒然的男子,他每每都要租一條船,什麽都不做,就那麽靜靜地站在船頭,隔著碧波綠水瞭望對岸,久久不去。偶爾,也會有路人詢問他在等誰,他每次都會思量許久,然後痛苦地搖頭。

而阿四知道,他要等的那個人,再也等不到了......

陸府的兇殺案被列入了風城的十大兇案,多年之後,還被人們津津樂道。當然,同時被人們掛上嘴邊的還有那位驚艷絕塵,氣度從容的蘇公子。

想到那位蘇公子,阿四覺得自己此次出門還是很幸運的。那天聽蘇右說蘇幕遮的生辰快到了,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阿四絞盡腦汁,最後決定繡個荷包給他。

所以,某天的早晨,阿四逮住了正要出門的蘇左,親手將荷包遞了過去。“蘇幕遮兩次相救,阿四實在不知如何感謝,勞煩蘇左大哥將此荷包轉交給你家公子。”

蘇左猶豫了很久才面無表情地接了過來,阿四心想果然是蘇幕遮的家仆,連木著臉的表情都一模一樣。不料蘇左拿著荷包看了又看,擡擡眼皮問道,“這是給我家公子的?”

“是啊。”

“這上面繡了什麽?”

阿四聞言俏臉一紅,“阿四不善女紅,但也實在拿不出其他東西,就是一份心意。蘇左大哥是不是怕你家公子不喜歡這荷包?唔,如果他不喜歡扔了就好,蘇左大哥不必為阿四煩惱。”

蘇左萬年黑的臉上鮮少出現了驚奇的表情,他張了張嘴,不確定道,“但是阿四姑娘為何要繡個......繡個屁/股在上面?”

哢擦!

阿四聽到了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她臉色從紅轉白,又從白轉黑,最後暗吸一口氣,“蘇左大哥你仔細看,這是個繡了桃子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