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不過萬幸

有人遠遠地通報:“殿下,崇政殿那邊有事要請您去處置,太皇太後也請您到長信宮去議事。”

宇文初毫不猶豫地拒絕:“我有事,讓他們等。”這是他和明珠交流的最關鍵時期,只要不是會馬上死人,他都不會錯過這個機會。這宮中的險惡他不是不知道,夫妻之間如果有事不趕緊說清楚,很快就會被別有用心的人挑撥利用,從而釀成更大的災難。

以孟先生為首的那些謀士都不在這裏,所以沒有人敢質疑宇文初的決定,外面很快又清凈下來,唯有寒風吹過窗外老竹的“沙沙”聲響,明珠冷靜下來,開始簡單地講述她的故事。

故事講到一半,魏天德又送了衣物鞋襪過來,兩個人互相幫忙著換上了,照舊坐到茶桌前去說話。

宇文初聽得很認真,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要打斷明珠的話頭:“老九為什麽要這樣?真的不想娶你,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做到。既然娶了,又何必這樣折騰?”

這個問題還真沒法兒回答,明珠嘆道:“要是我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就好了。”她本來想要告訴他,她從宇文佑那裏經歷過的那些可怕的事情,但話到嘴邊,她實在出不了口。那樣的不堪,只怕說出來都會讓人覺得惡心吧?宇文初再大度,她也不認為他能毫無障礙地接受這些。

宇文初本能地察覺到明珠還有話沒有告訴他,根據她新婚時對夫妻生活的抗拒恐懼程度來看,他大概猜得到一些,他體貼地沒有再追問,而是默默聽完,最終給了一個結論:“你瞎了眼,他更瞎眼。”說到這裏,看向明珠的眼神就顯得分外同情和可憐。

明珠被他看得難受,外強中幹地道:“不要總是說我了,你又好到哪裏去?還不是娶了江珊珊。你娶她時總不會早就知道她不是個好東西,但為了圖紙還是娶了她吧?如果你是為了這個才娶的她,那我也沒得什麽好說的。”

宇文初眼神清亮地看著她說道:“我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當然不知道自己當時究竟是怎麽想的,但我可以肯定一件事,在那樣的情況下,我絕不會對你和你的家人下手。你早前曾問過我,會不會對你的家人下手,我曾經回答過你,如果他們沒有害我針對我,我當然不可能對他們下手,這是實話。按你說的,傅氏當時於我一點威脅都沒有,我完全沒有必要對傅氏動手。這一點,你必須牢記並且清楚。”

是夢也好,真實的經歷也好,他覺得,這件事裏最關鍵問題應該是這個,因為江珊珊曾經是他的“妻子”,並且是直接參與迫害傅氏的人,作為“丈夫”他很有嫌疑,他必須和明珠說清楚這個問題才行。

明珠當然知道是實話,彼時她和他剛剛新婚。他若是含情脈脈地告訴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她的家人,那才注定是謊言。她點頭:“對,剛知道床弩圖是從江珊珊那裏出來時,我一度很憂傷,以為你曾參與其中,所以對你一直都有所保留甚至是防備。但後來我漸漸想通了,你是不會浪費力氣去對付沒有威脅的人的。所以這件事應該和你沒有關系。”

“不是應該,而是絕對。我對我自己有信心。”宇文初回憶起二人婚前和婚後的許多細節,當時不理解的事情全都在此刻理解了。

她在臨空回廊的憂傷和痛苦,突然和宇文佑反目成仇、死也要悔婚,只身犯險也要阻止宇文雪和親烏孫,挑動傅氏和閔氏對立,知道江珊珊有床弩圖之後的連番針對,防賊一樣的防著其貌不揚的周女史、反而不太在意傾城傾國的平女史,悍然射殺楊以尊,老早參透中山王的狼子野心,總是擔心不會有孕而渴望有孕,原來都是她曾經親歷過的。

他不由暗自感嘆這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而他居然會接連碰上。江珊珊那樣的情況本身就已經很稀罕,再來一個明珠,就更稀罕。他起身在屋子裏轉了幾圈之後又坐下來:“我得仔細捋一捋你說的這些事才行。”這麽多的信息,他得有點時間才能消化妥當。

炭火已經漸漸熄滅變冷,屋子裏冷得呵口氣都是白的,明珠卻沒有覺得冷,反而有種十分輕松的感覺。就這樣子了,該說的她都已經說完,不該說的也都說盡了,她不再有秘密,至於以後,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再壞也不會比從前更壞。

他平靜地聽完了她的話,那麽要花點時間去仔細想一想也是常理。換成了她,恐怕也是不可能立刻就接受的。所以她有些羞赧:“之前是我反應過激了,不過你不知道我當時的心情,既難受又痛苦,還很絕望,我以為你不會再接受我了,要把我當成妖魔鬼怪來看待。”

宇文初表示理解:“是我考慮不周,沒有更多地替你著想。不過下一次,如果窗口只是淺水,你還可以繼續跳,若是深淵或者是其他危險什麽的,我還是建議你不要賭氣往下跳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