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趙崢胡亂地答應著,把姚姝抱進了一個花棚之中, 進去就覺得暖暖的, 姚姝掙紮著要下來,趙崢便松開了她, 卻不松開她的手,牽著她把這一處不大的花棚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寧安伯喜歡侍弄花草,跟宮裏的花匠們學了, 自己又琢磨出來,弄了這花棚。”

也不是多名貴的一些品種, 從前在江洲,姚府裏也有手段極好的花匠,養出來的花應時而開, 朵朵都能比這些大。

姚姝看了看,也沒有什麽興致。她惦記著剛才程幼佳說的話, 就扯了趙崢的手,與他面對面,鼓著小嘴說,“表哥, 你真的不知道那荷包是怎麽跑到了楚王身上去的麽?”

趙崢可以騙任何人, 哪怕是皇帝問起, 他也說不知道。可如今,姚姝這雙眼, 白水銀裏養著兩丸黑水銀, 清澈剔透, 山間的清泉都不及她的清亮,一時間,趙崢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他抿了抿唇,別開臉,半晌,才道,“遙遙,我不是不能說,而是有些事,我不想騙你。”

姚姝便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宮裏太過復雜,有些事,不是她能夠過問的。

她想到之前,程幼佳不知道多大的把握以為自己想嫁給表哥就能嫁給表哥,連皇上都答應了的,這和逼婚,又有什麽區別?

表哥,並不想娶她呢。

她低了頭,盯著趙崢身上的荷包看,是她繡的荷包,方才程幼佳應該是猜出來了,卻不是因為她繡的針腳,而是荷包這種隨身戴的東西,不是針線局的人做的,都是身邊的人,程幼佳是把趙崢身邊做針線的人,那些針腳都摸清楚了吧?

趙崢不自在地擡手捏住了荷包,他好像是在害怕,斟酌半天,才道,“遙遙,到了我手上的東西,我是不會把它弄丟的。”

姚姝很想問一句,如果當日,程幼佳是把荷包送到了你手上呢?她又覺得,問這些話,很傷人。

姚姝握住了他的手,湊近他,安撫一般,“表哥,沒關系的,就算是弄丟了,也沒什麽。”

她不是不在乎自己的名聲,而是,她絕不會和程幼佳一樣,為了把自己嫁出去,嫁一個皇太子那樣的人。如果是她,她的荷包落到了別人的手裏,哪怕是身敗名裂,也不妥協。無非就是不嫁人,她相信有哥哥在,她留在侯府當老姑娘,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趙崢低頭看著她,見她並沒有說笑的意思,他擡手碰了碰她的臉,決定撩開這個話題,“你今天怎麽會來了呢?”

他還以為她會回宮,準備回去的時候幫她帶一家新開的糕點鋪的糕點呢。

“幸好今天來了呢!”姚姝笑眯了眼睛,她打趣道,“我還不知道表哥你這麽壞,故意把人家姑娘的荷包弄丟呢。”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那個荷包,曾經是在湯圓的手裏的。

趙崢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握了她的手,想好了話,又說不出來,只好問,“是不是……有些害怕?”

程幼佳說,他心如鐵石,冷酷無情,遙遙可是都聽到了呢。

姚姝怕耽擱時間太長,拉了趙崢的手,邊往外走,邊道,“沒有啦,她說讓你娶她,你就娶她,是她是王爺還是你是王爺?她要沒有壞心思,把荷包送到你這裏,又怎麽會弄丟,怎麽會出這些事呢?”

她又想起來,“哎呀,我要去跟李萱說,不能把今天聽到的話說出去了。”

她有些慌,趙崢拉住了她的手,他低下頭,認真地看她,姚姝有些緊張,看到他的臉慢慢地靠近,她慢慢地往後仰,最後移不動了的時候,她不得不閉上了眼睛,她感覺到熱氣噴在了她的臉上,心跳不由得越來越快,就在她以為要發生什麽的時候,趙崢的額頭碰到了她的額頭,她聽到趙崢說,“遙遙,這輩子,我都護著你,為你做任何事情,有我在,你什麽都不要怕!”

這一刻,姚姝覺得,一顆心在沸騰,她睜開眼,與趙崢一雙黑黢黢的眼對上,她看到了他眼底的寧靜,這一刻的寧靜,如同海棠花在春日裏靜悄悄地開。

她覺得,不管將來遇到了什麽,她都很滿足,趙崢這樣驕傲清冷的人,是不會輕易許下這樣的承諾,也絕不會再對第二個人許下這樣的諾言的。

他只有一條命,不可能獻祭給兩個人。

兩個人牽著手,朝花棚外走去。一條路通往後院那邊女眷們待的暖棚,路上的雪已經掃盡了,堆在兩側,老高,蜿蜒向前,露出鵝卵石鋪就的路面來,難免積了一些水。

姚姝穿了小鹿皮的靴子,本不怕水。趙崢卻依舊皺了眉,看看那些映在陽光下發亮的點點水坑,他想了想,把隨風喊出來,吩咐道,“看著點!”

說完,就不由分說地抱起了姚姝,他一只手穿過姚姝的後背,握在她的腋下,另一只手,從腿彎處穿過,摟著她的雙腿,踏步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