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姚姝毫不為其所動,她垂了眼簾, 沒有人看到她眼中的神色。只看到她唇角微微勾起, 噙著兩個小梨渦,半響, 才聽到她說, “姨母, 這件事已經鬧到了禦前,我母親怕是不能做主了。她如今有了身孕, 父親是不會讓她為這些事勞心費神的,您還是別去打攪她了!”

她說完,就要站起身。

孟月嬋比她更急,猛地站起來, 居高臨下看著她,“姚姝,你如今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連親戚情分都不顧了?我母親和我如今這樣,還不是你害的,別院裏的東西, 這麽多年沒人管, 還不是你多事!”

趙崢身子一動卻被姚姝死死地按住,她平靜地看著跟前的孟月嬋,仰著頭和她對視。如果說, 她曾經恨過買賣過她的商人, 恨過皇太子, 恨過太子妃和良娣,那麽真正讓她恨得,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的人,便是眼前這一對母女。

她是姚思廉的外孫女,小時候母親贊過她,說她寫的一首好字,將來是個才女。她也曾幻想過和母親一樣,誰都不靠,只靠自己。六年的古寺生涯,她太孤獨,姨母來接她,她是多高興,她處處想要巴結她們,可她們都對她做過什麽?

姚姝很想問一句,前世,孟月嬋把她騙到後花園裏去,說是要送禮物給她,結果,她在那裏等來的是禽獸一樣的孟恬,她很想問孟月嬋,她為什麽要那麽做?

可姚姝知道,這話,孟月嬋永遠都回答不了自己。

她嗤笑一聲,眼圈兒一熱,她搖搖頭,親戚情分,真好啊,孟月嬋居然還知道親戚情分。

趙崢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姚姝,她永遠都心無城府,雖然比同齡人要敏感一些,卻單純得如一張白紙,沒有著過任何筆墨。可此時的她,看上去那麽平靜,其實,如同一只豎起全身尖刺的刺猬。

“遙遙!”趙崢自是不會在茶樓裏和婦人起沖突,他牽起姚姝的手,要帶著她離開。

姚姝卻沒有動,她語速很快,似乎和孟月嬋說話,都是掉了她的身份,“孟月嬋,你和傅鑰在街上罵我的時候,就沒有講過親戚情分。你不是和傅鑰說,我是野種,不是侯爺的親生女兒嗎?如今,我倒是要讓你們看看,侯府裏一些事,我能不能說了算。”

“那些禦賜之物,你們還不回來也沒關系,我爹爹會告訴你們,偷盜侯府的物件,占著不還,將來會有什麽下場!”

說完,姚姝便主動牽起趙崢,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孟月嬋的臉一片死白,她站著,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種絕望的情緒湧上心頭,她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女孩子,她已經聽說了,姨娘讓人在爺爺跟前不知道灌了**湯,說她不是早產。

曾經,傅姚氏就是因為婚前失貞,和孟希來解除了婚約。說起來,孟姚氏只是撿了個漏。她嫁給孟希來之前,就不是清白之身,新婚之夜並沒有見紅,雖說有孟希來幫她遮掩,但這事,這麽多年翻出來說,又是這節骨眼上,真是說都說不清楚。

最關鍵的是,孟善誼質問孟希來的時候,後者支支吾吾就是不爽快。

孟善誼越發氣,老病都犯了。

孟姚氏也是想不到,姚姝一個小女孩子,竟然能夠這麽狠。她安撫自己的女兒,“不會有事的,娘跟你保證,不會有事的。”

至少,姚姝有一點沒有說錯,姚家不是隨便的人家,有些事,孟家還要看姚家的顏面。

大年節,孟希來並沒有接孟姚氏母女倆回府。母女二人冷冷清清地在莊子裏過了年。孟月嬋有些承不住,一個勁兒地哭。孟姚氏身邊的嬤嬤從城裏回來,侯府那邊,準備在初四日宴客,都是大房、二房和三房這邊的至親,因為二房如今是錢氏在掌家,便沒有請孟家的人。

聽了這話,孟姚氏氣得全身都在顫抖,她哆嗦著說,“錢氏,一個妾,她難道請的是自己的娘家不成?”

去打聽消息的嬤嬤很想說,錢氏雖說從前身份上是個妾,可侯府老夫人親自去向皇太妃請的封,如今也是夫人了,又識大體,有侯夫人幫忙撐臉,長安城裏,誰還把她當妾?

正兒八經的掌家夫人呢。

“那就初四那日過去吧!”孟姚氏是鐵了心要見姚氏一面的,她與傅姚氏是姐妹,傅姚氏不能這樣落井下石。

傅姚氏的肚子已經很顯懷了。姚姝大年前從宮裏回來後,侯府的一些事,就都是她在打理,姚氏在旁邊指點,倒是有模有樣。顯貴之家,過年的時候,掌家的人比誰都忙。姚姝每日裏看賬本分派事務,如今也是越來越熟練了。

初二日,姚氏沒有娘家,侯爺讓傅鈺去了傅鈺的外祖家,傅鈺要帶著姚姝一起去,姚姝實在是忙,抽不開身。等傅鈺從外祖家回來的時候,帶了不少禮物,說是外祖家讓他帶給姚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