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姚姝這才明白, 趙崢說的是什麽話。她小心翼翼地擡起眼皮子朝趙崢看過去,趙崢已經扔了帕子,他的好看的唇,櫻花一般嬌嫩的唇, 破了一塊皮,有些紅腫,看上去那麽顯眼,想到自己傷的地方和他的是一樣, 這以後, 還說的清楚嗎?

姚姝垂下頭, 有種生無可戀的感覺。

“別人問起, 知道怎麽說嗎?”趙崢把姚姝的神色看在眼裏, 冷不丁地問道。

姚姝一臉懵, 擡起頭,茫然地望著他,又迷茫地搖搖頭,又怕趙崢不喜, 便試探性地說,“我就說,就說是不小心磕在桌子上了。”

“我是桌子嗎?”趙崢果然不喜了, 他把姚姝臨的字拍到了桌上,指著字, 問姚姝, “知道寫的怎麽樣嗎?”

姚姝還是有點信心的, 前世,她的字,太子是說很好的。她自問,自己這些字,一個真正七歲的孩子是寫不出來的,便搖頭,“我,我……”

“你寫這些字的時候,很急的吧?”趙崢又拿起這疊紙抖了抖,“怕你沒寫完,我罰你?”

姚姝的頭低了下來,她覺得自己有些蠢,前世她是練過字的啊,知道字就是一個人的心走過的痕跡,趙崢的字寫得這麽好,他在寫字一途上的領悟,未必沒有自己深。

他雖然只有十二歲。

“你好好寫,過些日子,我還要看的,以後每天寫十五篇字!”趙崢說完,就朝外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下腳步,“每日早起寫,晌午前寫完,不許晚上寫!”

姚姝等他出去了,才敢擡起頭來,她吐了吐舌頭,皺著一張臉,朝蘇姑姑抱怨,“表哥好兇啊,也好嚴啊!”

蘇姑姑跟在姚姝身邊有一個月了吧,還從來沒有看到小姑娘這麽撒嬌的。她略有些走神,姚姝的頭在她懷裏拱啊拱,她才回過神來,揉著她的頭,“鄉君,殿下雖說嚴厲了一些,可殿下還從來沒有對誰這麽嚴厲過呢!”

姚姝想了想,還真是的,他不是個多事的人,性情也很冷,他之所以這麽待她,還是因為姑祖母吧?

皇太妃知道了,也聽說了姚姝差點從榻上掉下來,被吳王接住,接過兩人把嘴磕破的事,她想了想,才說,“中秋前回去,讓姝姐兒去襲芳院跟著讀書吧,她性情柔弱,也是該有師傅好好□□一下了。”

皇帝在宜微殿旁邊的側殿宴請隨駕的群臣,四品官以上的,才有資格。皇子們代替皇帝向這些權臣們敬酒。皇太子不在,趙崢是皇子中年長的,他走在前頭,被四皇子拉住了,面向皇帝,問道,“父皇,您看,三哥的嘴是怎麽回事?怎麽像是被人咬破的?”

趙崢垂落眼皮,端著酒杯,也不說話。皇帝見此,自然不會當著文武大臣們的面,讓自己兒子沒臉。皇帝揮了揮手,“老四怎麽這麽多話?趕緊去!”

趙佑在後面拍拍趙泰的肩,哈哈大笑,“四哥,你這就不懂了,這種事,你應該去問問太子哥哥的。”

趙泰訕訕一笑,他一回頭,靖北侯已經端著酒杯朝皇帝走去。靖北侯本來是坐在右手第二桌的位置,他官至三品,但架不住他爵位是世襲罔替的,一向都很特殊。

趙泰挑眉朝自己跟前的三哥看了一眼,不愧是皇太妃跟前長大的啊!

等趙崢幾個人給每桌的大臣們敬完了酒回來,趙泰就隱約聽到皇帝和靖北侯在低聲爭執什麽。

“朕知道你新婚,實在不行,朕賜你幾個美人,這裏回長安不遠,可你至於這麽晚了還跑回去嗎?”皇帝很是不滿。

靖北侯卻寸步不讓,“皇上,臣沒有夫人的時候,您可是天天天天地催,見一次面催一次,如今臣新婚燕爾,您忍心讓臣回到府上黑燈瞎火,空房冷衾,也不能寐嗎?”

皇帝已是大不耐煩,氣不打一處,拿起杯子,狠狠地磕在龍案上,直接開罵了,“傅堯俞,你個混蛋,你當朕老了,糊塗了?你結婚已經滿一個月了,你還是新婚嗎?朕不信你夫人沒有來,你回了別院,屋子裏的下人敢不給你點燈,還有,現在是什麽季節?沒人給你暖被,你會睡冷被窩,話說,這麽熱的天,你敢蓋被子嗎?”

皇帝動了怒,整個殿裏就安靜下來了,眾臣紛紛都把杯著放了下來,看著傅堯俞把自己的杯子放在了龍案上,不緊不慢地掀開袍子,跪了下來,嘴裏喊著皇上恕罪,說出來的話,卻是格外欠扁,“皇上,您沒老,您只比臣大一歲,您要是老了,臣也跟著老,您不能老!”

眾臣大氣都不敢出,只眼睜睜地看著皇帝眉頭跳了又跳,想來是忍得很難受,最後,他拿起杯子,朝著傅堯俞狠狠地砸過去,“滾,滾回長安去,朕不想看到你!”

靖北侯武將出身,身手敏捷,可饒是如此,也不能躲開皇帝的攻擊。可他偏偏就敢躲,身子往旁邊一讓,那杯酒就飛了過來,越過他,直接砸在了靖國公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