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這些天在一起,傅堯俞很喜歡自己這唯一的一個女兒,聰慧,懂事,溫婉。在船上無聊的時候,姚姝陪他下棋,便是他這個沙場老將都很難下贏女兒。傅堯俞背地裏還跟姚氏說,“我女兒天下無雙,將來可不是隨便一個臭小子就能配得上的。”

噠噠噠的馬蹄聲傳過來,一個身穿玉色錦袍的少年從馬上翻滾而下,跪在傅堯俞的跟前,行禮,“父親,孩兒來迎遲了!”

傅堯俞又是一番自豪,托著兒子的胳膊將他拉起來,“我兒學業繁重,為父也是剛剛下船!”

說完,傅堯俞又給兒子和妻女之間相互介紹,姚姝跟在母親身邊,打量自己這位同父異母的兄長傅鈺,他長相酷肖父親,少年風姿,如曉月青松。前世,姚姝就聽說過這位兄長的名聲,京中四公子之一,鮮衣怒馬,年少卻穩重,多情而重義,風評極好。

傅鈺微微打量姚氏,正要跪下來行禮,姚氏卻忙虛扶他一把,“世子多禮,還請千萬別!”

就算要行禮,也要等姚氏進了門才能行禮,如此,豈不是壞了禮數?

傅鈺微微一笑,對這位後母的感官倒是稍微好了一些,他就怕父親帶回來一個混不吝的,如此知禮數,以後相處起來就輕松一些。傅鈺又看他同父異母的mèi mèi,長得粉雕玉琢,小小年紀看上去格外懂事,特別是一雙眼睛亮得如天上的星星一般。

傅鈺皺了皺眉頭,聽到姚氏讓姚姝給他行禮,傅堯俞又介紹這個mèi mèi,“姚姝,小名叫遙遙。”

遙遙?漂翻翻其上下兮,翼遙遙其左右?

姚姝福身向傅鈺行禮,口中甜甜地喊,“哥哥!”

傅鈺是靖北侯府嫡長孫,排序是老大,姚姝並沒有依照其他的姐妹那樣喊他是大哥,反而是一聲“哥哥”,更顯得親近。傅鈺臉上一紅,顯得有幾分靦腆,他略微退了一步,不自在地道,“等mèi mèi進了府,我再送你禮物。”

他今天來的匆忙,也沒有想到會和姚姝見面,根本就沒有備禮物,有些失禮,也令他窘迫。

“嗯,等我進了府,哥哥一定要給我備一份厚禮的。”姚姝笑著道,也顯得她並沒有計較,更親切。

姚氏倒是沒有想到女兒會如此乖巧懂事,她不在意傅鈺與自己關系是不是親近,繼母與繼子之間親近了未必是好事。但姚姝與傅鈺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女孩子將來出閣了,若有娘家哥哥扶持,在夫家就有了依仗,容易站穩根腳。

渭水河上,起了風,陸陸續續有船朝岸邊靠近。孟姚氏帶著女兒,和幾個散官家的夫人一起從船上下來,老遠看到這邊一道熟悉的背影,腳步一下子就停住了。

“母親,怎麽了?”孟月嬋扶著母親,她還是很多年前才和姚姝這個表妹玩過的,如今哪怕姚姝站在她面前,她也未必記得。

孟姚氏扶了扶額頭,伸手搭在身邊的丫鬟身上,“娘沒事,我們回去吧!”

萬年不開門的姚宅,如今竟然正門大開,一輛馬車停在門口。孟姚氏帶著女兒回去的時候,馬車正被車夫拉走。孟姚氏讓自家的車夫停了車,上前去問,姚宅是誰來了?

得知是夫人回來,孟姚氏的臉都黑了。竟然是姚氏來了。姚氏怎麽有臉來?她有些怨怪夫家,說是山東鄒城孟家,說起來還是夫子後裔,因不許族人私下置恒產,著實是清貧。最關鍵的是,自家夫君只是一個八品的協律郎,掌管音律,在朝中能做什麽事?

這就讓人很沒有盼頭了。

如今孟家人住的還是她自己的一套陪嫁房,如若不然,一個八品官,在長安城這種,隨便扔一塊磚頭,都能夠砸上一個勛貴腦袋的地方,一個八品官還能夠住的上一座三進五間的院子?

只是,好巧不巧,這孟府正好與姚宅比鄰而居。

孟姚氏回到家中,面色很不好。她打發了女兒先回房,身邊一直跟的老人就上前來,從丫鬟手裏端過茶盞,送到孟姚氏的手邊,低聲道,“太太是在為隔壁的事煩悶嗎?”

孟姚氏挑起眼皮子,這老嬤嬤是她從姚家帶過來的,從小兒就伺候她,最是能夠知道她的心思,“她來了,總是會有流言傳出來,說她是我的堂妹,又是一個未婚生女的,她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有句話,她沒有說出來,她的夫君,如今這個沒有什麽出息的男人,曾經是她們的表哥,也曾是姚氏的夫君。

若不是她做出了醜事來,怎麽輪得到她孟新玉嫁過去?當年金龜婿,如今只成了手邊不起眼的一粒朱砂。

如果孟希來哪怕是一個從八品的監察禦史,也比一個八品的協律郎要有用得多。

孟姚氏心裏正自煩悶,就聽到有力而急促的腳步聲在院子裏響起,緊接著,就是門口的丫鬟行禮打簾的聲音。孟希來已經進了門,看到孟姚氏面色不善,也不放在眼裏,自顧自地道,“聽說姨妹來了?你有沒有派人過去問一聲,什麽時候宴請她們,給她們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