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魚死網破 一了百了

明晃晃的刀尖離琉璃的鼻尖不過一尺多遠,似乎有股寒意直刺眼底,琉璃下意識的想後退一步,卻立刻咬牙揚頭看著周校尉,聲音越發清亮,“請問這位校尉,我如何膽大了?”

周校尉厲聲喝道,“你空口白牙便敢汙蔑大都護謀反,我看你才是要反了!你當本校尉真不敢殺了你?”

眼見長史夫人被人用刀指著,又說出一個“殺”字,無論是圍觀的數百名西州人,還是那幾百名府兵,頓時都鼓噪起來,府兵們再次齊刷刷拔刀出鞘,伊州邊軍自是不甘示弱,也橫刀相向,氣氛立時又緊張起來。雲伊和風飄飄正要上前,那位西州團正已是一個箭步沖了過來,冷冷揮刀一擋,“我倒要看你有什麽本事在某眼前殺人!”

周校尉怒道,“好,好!果真是都要反了!”

琉璃朗聲笑了起來,“這位校尉說話好生有趣,什麽叫都要反了,什麽又叫空口白牙汙蔑大都護謀反?我倒想問一聲,你們縱兵奪城,包圍府衙,可有罪證?可有聖旨?若是沒有,你們何嘗不是空口白牙便汙蔑西州官吏有人要謀反,你們做都做得,我為何說不得?須知這西州乃是大唐的西州,不是蘇家的西州,這西州都督、西州長史都是朝廷命官,不是蘇家的下人,西州的百姓,西州的府兵,都是大唐的子民,更不是蘇家的豬狗,你們不經朝廷許可,未有鐵證在手,便縱兵來打來殺,這不是謀反是什麽?記得當年的怛篤慘事,便有蘇大都護的一份功勞!如今咱們不放弓刀便是謀反,放下弓刀則由你們宰割,橫豎是個死,又憑什麽要讓你們殺豬宰羊一般的屠個痛快?”

“還有,你口口聲聲說汙蔑大都護,便是要反,便是要殺,漫說我沒有汙蔑,便是汙蔑又如何?謀反謀反,謀叛大唐、逆反聖上才是謀反,卻不知大唐律法哪一條寫著,汙蔑蘇海政蘇大都護便是謀反,難不成在你們心中,這蘇海政便是朝廷,便是聖上,就憑你這句話,便是罪證確鑿、其心可誅!”

周校尉臉上頓時一片紫漲,簡直恨不得一刀劈了面前這位聲音清亮、字字誅心的婦人。卻聽長街另一頭越聚越多的西州人群中,有人大聲叫道,“正是,你們這些人沒憑沒據,便說西州人是叛賊同黨,我看你們才是叛賊同黨,若不是心虛,怎麽便要當街殺人滅口了,你當你是什麽東西,你說誰造反便是造反,說要殺誰便殺誰,你當咱們西州人都是雞鴨牛羊麽?”又有人大聲道,“咱們快回去拿弓箭,也教這些狗賊認得什麽叫西州人!”

盧青巖臉色早已變了幾變,心頭又驚又怒,實在不知這位庫狄氏到底是看出了什麽,還是信口胡說,竟能如此惑眾。他定了定神,走上了一步,沉聲道,“長史夫人,你也是官家女眷,豈不知汙蔑上峰是何等罪狀,若是再如此胡言亂語,休怪在下冒犯了!”

琉璃應聲答道,“請問盧主簿,我怎麽汙蔑上峰了?西州不是軍營,是誰給蘇大都護這麽大的權柄,可以不報朝廷便縱兵圍困府衙、捉拿三品大員?西疆誰人不知此次出兵全仗麴都督盡心盡力,籌措糧米軍資,半分不少,麴世子與裴長史為護軍資,更是剛剛殺賊一千多級,功勞卓著,轉頭便說他們謀反,真真是豈有此理!若他們也會謀反,那西疆誰人還能清白?”

她看著盧青巖,笑容譏誚,“若不是你們穿著這大唐的官袍盔甲,天下人誰會相信你們是捉拿叛黨的?只怕更是像是來給那些馬賊報仇雪恨的!”

盧青巖臉色頓時大變,怒喝一聲,“你胡言亂語什麽!”一旁的周校尉臉上原本是紅裏透紫,此時卻猛的白了白,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上千顆冰冷的頭顱堆積在大都護府門口的一幕。

琉璃靜靜的看著他們,突然笑了笑,聲音又提高了幾分,“盧主簿若是覺得我是胡言,這也好說得很,不如便請蘇大都護具折上奏,也讓朝廷看看,到底是他在構陷下屬,還是我汙蔑上峰!想來朝廷定然對西疆突然出現了上千人馬賊十分有興趣,對殺滅馬賊的人馬恰好是來自興昔亡可汗麾下會更有興趣,盧主簿,你說是也不是?”

盧主簿只覺得心頭一片冰涼,怎麽想不出,眼前這位婦人是如何一眼看破了其間的機關,他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周校尉,卻從對方眼裏也看到與自己心頭一樣的驚悸,隨即便是一片冰冷的殺意。

他腦中正自混亂,卻聽琉璃淡淡的道,“盧主簿,我不過是一介婦人,對這勞什子的可汗馬賊都無甚興趣,只要家人親友平安便好。但若有人執意相逼,我也不怕魚死網破、同歸於盡!橫豎今日我若橫屍西州,事後自會有貴人替我雪恨,將兇手抄家滅門,那些肯將家人族人性命拿來一搏之人,此刻不妨動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