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兵不血刃 豁然開朗(第2/4頁)

蘇南瑾身後的親兵們也怔了怔,在軍中,執行軍法固然是常事,但如此行徑,卻是大忌。只是令行禁止原是刻在他們骨子裏的東西,略一猶豫之下,還是轉身走到那些負責稱量的軍士面前,兩人一個,推了就走。有人一面走還一面看了看蘇南瑾的臉色,指望收到如何行刑的眼神,只見那位裴長史微笑著不知與他說了什麽,蘇南瑾竟是一眼都沒有看過來。

裴行儉此時說的卻全是好話,“子玉果然深明大義,如此一來,我大唐天軍名聲不損,子玉也能於軍中立威,收糧之事更是順遂無憂,待軍糧入倉,大戰告捷,子玉的此等功績,守約定會上表朝廷。”

蘇南瑾拳頭更是握緊了幾分,立威?這樣被外人逼著打了自己的心腹,若是讓父親知曉了……臉上那火辣辣的感覺頓時又湧了上來,只是聽到最後一句,心裏不由又是一沉,裴行儉這是在威脅自己麽?他定了定神,在臉上用力扯出了一個笑容,“是我禦下不嚴,讓守約笑話了,上表之事再莫提起,我也只願平平安安交了這差事便罷。”

裴行儉點頭一笑,“子玉莫過謙,只要此趟差事順遂,自然人人都有功,若是出了漏子,又能逃得了誰?”

蘇南瑾愣了片刻,有些說不出話來。

裴行儉轉身對著校場,揚聲道,“今日之事,大夥都已看在眼裏,都雲大軍未到,糧草先行,這糧草原是軍中重中之重,一旦糧草不濟,前軍又如何退敵?屆時死的傷的,不都是我大唐的將士?若是因小利私欲便忘卻家國大義,置父兄於死地,棄朝廷於不顧,又與禽獸何異?爾等須以今日為戒,莫要走差一步,遺禍家族,遺恨終身!”

他的聲音並不算太高,卻一字字清晰的落在了圍著校場的那數百軍士耳裏,配合著那噼啪響起的軍棍聲、悶哼聲,就如重錘般落在眾人心上。眾人的目光不由都落在了這個負手而站的挺拔身影上,一時竟沒人看見一旁站著的蘇南瑾的臉色已由紅轉青,牙關咬得幾乎沒沁出血絲來。

……

“那些收糧的軍士竟被真打了?”都護府的正廳裏,麴崇裕驚訝的挑起了眉頭。

回報的差役原本口齒伶俐,忙不叠的點頭,“小的也留了心眼,往那邊溜了溜,看得清清楚楚,那十來個人一出校場就被人按在地上,掀開後袍便打,夏日裏衣裳單薄,打到一半便都見了血,到打完了,沒一個還能動彈,都是被人架著拖將下去。不過那些漢子倒十分硬氣,被打成那般模樣也無人叫嚷,最多悶悶的哼上幾聲,聽著倒比叫嚷還滲人些。小的在一邊看著,竟是出了一身汗!”

麴崇裕搖頭嘆了口氣,“這蘇南瑾真真是愚不可及!這樣顧頭不顧腚的,也敢去招惹裴守約?”今日一早他便等在了都護府的正廳裏,等著看這出戲,可真當這出戲被活靈活現的轉述出來,他心裏卻沒有多少歡喜。揮手讓差役下去,他轉頭看著父親,“父親果然料事如神。”

一貫笑眯眯麴智湛,此時臉上沒有太多笑意,只是微微搖頭,“裴守約的手段比我料的更高,更可懼者,是他這分寸,竟是拿捏得恰到好處!”

麴崇裕忍不住譏諷的一笑,“兒子倒覺得,他今日分寸拿捏得過了,若是讓那蘇南瑾一怒之下拿了覺玄法師,把事情鬧大再收手,忍得幾天,那被按在塵土裏挨杖的便不是幾個兵丁,而是蘇南瑾了!便是蘇海政只怕也逃不出幹系!”

麴智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如何?讓軍糧變成一堆亂賬?讓蘇海政恨他入骨?讓覺玄法師暗生怨氣?讓西州人都知曉唐軍將士如此混賬?”他停了停,長嘆一聲,“玉郎,你做事便是太過意氣用事!須知殺敵一千、自傷八百乃是兵家大忌,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出此下策。經此一事,你也當知,裴守約此前原是留了許多余地。而那位蘇公子,今日雖不曾被按倒在塵埃,在軍中前程也是已然全毀。還平白落了一個把柄在人手中!”

麴崇裕不由默然,他又不是沒在軍中呆過,自然知道父親此言非虛,軍中自有一套看人的門道,身為將領,可以貪,可以狠,可以蠻不講理,卻不能沒本事護住自己人,更不能被人如此公然羞辱卻毫無辦法,經過這樣一番變故,那些兵丁縱然是蘇海政最心腹的親兵,日後對這位蘇公子也不會再有半分敬重之心,親兵尚且如此,何況他人?有了這樣一個貪小不得還打了自己人的名頭,蘇南瑾想在軍中出頭,幾乎是癡人說夢。

只是要讓他就此認了裴行儉以前對自己是手下留情……想了半晌,麴崇裕還是道,“雖說如此,兩害相權取其輕,若不能乘機把蘇海政扳倒,此次西路軍聽聞是以他為主,戰場之上,略使些手段,便可以讓他們師徒翻身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