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血口噴人 驚人手段(第3/4頁)

跪在院子裏的人深深的低著頭,撐在地上的雙手有些微微顫抖,只是那淩亂和破舊的衣服還是讓幾個同行一口叫了出來,“韓四,是韓四!”

“韓四?”聽到這個名字,院外的人群也騷動了起來,在西州城裏,這位韓四也算的上是一號出名的人物,醫學世家,卻雙親早亡,平日以做獸醫為生,手藝是出名的好,人是出名的怪,家裏還是出名的窮。他是孤家寡人一個,平日不修邊幅,也不與鄰裏來往,西州人若是請他去治牛羊,十回有六七回他都不會去,倒是那些打扮寒酸的胡人牧民找到他家,他卻每回都立刻跟著走了。這般做派,自然人人都不大喜歡。

此時的人群裏有好幾個家中牛犢被盜的苦主,正這兩日聽到消息特意趕來的,便跺足罵道,“我道是誰偷了我家的牛犢,原來是這個殺千刀的貨記恨在心!”紛紛的擠到了最前面,性急的便高聲喝罵起來。

這個叫韓四的人慢慢擡起頭來,一張年輕的臉上滿是黯然,只是聽到喝罵聲時,轉頭看了幾眼,臉上多了幾分怒色。

裴行儉神色平靜的看著他,“你既然出首,便報上姓名,所犯罪狀,你所盜之牛犢如今又都在何處?”

韓四定了定神,開口時聲音裏帶著一點顫音,“在下韓景之,是西州城的獸醫,自打去年十一月起,在下從高昌縣各鄉村盜得牛犢二十二頭,都已經……死了,牛骨便埋在城下河谷西南頭我家牛棚的附近。”

麴崇裕臉色陰沉,一挑眉頭正想說話,裴行儉已揚聲道,“白三,你帶幾名認得地方的差役,去韓家牛棚,將牛骨起出,看看數目是否對得上!”

白三一聲得令,隨手點了幾個差役,正要往外,卻見門口的那一排差役已被人群擠到了柵欄門前,白三搖了搖頭,轉身便向院子的後門走去。

西州城修在懸崖峭壁的高台之上,城門下台階陡立,除非南門的吊橋放下,平日牛馬之類都難以入城,因此在河谷外的高地上多修有牛棚馬圈,也有專人看管,馬圈數目頗多,牛棚卻沒有幾個,並不會難找。眼見有衙役要出城去起牛骨,不少人便也亂哄哄的跟著往城外跑去。

院子當中,韓景之正在一筆一筆的報著盜牛的時間、地點和數目,聲音倒是漸漸的變得平穩起來。文書伏案奮筆記錄,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又下去讓韓景之簽名按了手印,轉身恭恭敬敬的雙手奉給了裴行儉。

裴行儉看了供狀一眼,點頭不語。麴崇裕卻再也忍耐不住,走上一步,冷冷的道,“韓景之,你身為獸醫,不助人救治牛馬,卻偷盜他人牛犢,不知是何道理?”

韓景之擡起頭來,臉色微微漲紅,“啟稟上官,獸醫也要穿衣吃飯,這些人家請我去醫治牛馬之時,都是火急火燎,用藥便要用最好的,可一旦幫他們治好,不是怨我出手晚了,便道我是湊巧而已,拖著不給診費,有的連藥費都不給,我盜牛的這十幾戶人家這幾年裏都欠我了的診費藥費!在下實在是氣憤不過……”

另外幾個獸醫中有人便高聲道,“啟稟長史,這些事情小的們也聽說過,韓四所言確是實情,那些人家的確是賴了他的費用。”所謂同病相憐,平日裏他們也不喜歡韓四,但此時卻不能不出頭做個證。在西州,他們做獸醫的遠不如醫師尊貴,遇到不講理的牛羊大戶,多是無法可想。韓四是家中無人不得不轉行做了獸醫,算是半路出家,加上不善言辭,脾氣怪異,又是單戶,更容易被人欺負。

門口的那幾個苦主有的怔了一下,有的便高聲罵了回去,“韓四治死了我家兩頭牛,沒教他賠錢便好了,還要給藥費!”

裴行儉淡然道,“韓景之,你盜牛之舉雖然事出有因,又值大赦天下,本官已答應你不受刑罰,但牛犢與診費的差價,你須還與這十幾戶人家。”

韓景之想了一會兒,臉色有些慘淡,“在下回去便賣了祖屋,還上此賬!”

裴行儉看了門口那些猶自大罵不休的幾個人一眼,揚聲道,“來人,將此事來龍去脈都書寫清楚,連同失牛苦主的名單,抄出一份來,貼在府衙門口,好教西州人人知曉!”

門口的叫罵之聲戛然而止,他們身後的人群中卻爆發出了一陣陣的哄笑。院子裏眾人臉上多也露出了笑容。裴行儉笑著看向司法參軍朱闕,“案情至此已是審理明白,至於善後之事,便請參軍處置可好?”

朱闕點頭不叠,“長史盡管放心!這些細枝末節之事,交給下官便是!”

眼見朱闕帶著衙役將韓四等人都帶了下去,院中一幹學子鄉紳也由衙役們帶領著從後門出了府衙,西州的官員們再也忍耐不住,紛紛圍攏了過來,有性急者便對裴行儉道,“裴長史,前面一案我等都看得明白,只是這後來之事……您是如何算出,今日這韓四定會到堂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