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優柔寡斷

連守禮這是本心想攆人,但是又怕別人說他“心眼子不好使喚”,又要聽連老爺子的話,所以他是不肯說出來要攆人的。

“三伯啊,嘴長在別人身上,人家愛說啥就說啥唄。家裏進賊了,還不許往外攆?”連蔓兒就道,她還想為趙氏和連葉兒爭取一下。以她的推斷,如果連守禮立起來,堅決要求將何老六媳婦幾個趕出去,連老爺子是會同意的。

“三伯,老何家這幾口人都是啥人性啊,對門屋住這些天,你肯定知道。三伯,你是不怕啥,可也該為我三伯娘和葉兒想想啊。還有一件,這錢他們敢偷一次,就敢偷第二次。”

“可不是。”張氏就也道,“這不有句俗話嗎,叫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還讓她們在那住著,這遲早還得出事。他三伯,你是一家之主,這可不正是該你舀主意的時候嗎?”

“三哥,你不願意讓他們住,就痛快的攆人。咱這村裏都知道誰誰咋回事,肯定沒人背後說你啥。”連守信也道。

“那……我、我就攆?”連守禮擡起頭,遲疑著道。

連守信跟了連守禮去老宅,家裏管事的連蔓兒和五郎都沒有去,不怎麽管事的張氏和連枝兒就更沒打算去了,只在家裏做針線、聽消息。

傍晚時分,連守信才從老宅回來,進了門,他就疲憊地爬上炕,還嘆了一口氣。

“事情是咋說的?”張氏親自給連守信端了碗熱茶來,問道。

連守信接過茶碗,也不嫌茶水熱,咕咚咕咚兩三口,就將一碗茶都喝光了。

“爹。咋地,那邊沒給準備茶水?”連蔓兒就問。

“繼祖媳婦燒了一鍋水,給我倒了茶,我就喝了那一杯。就都讓大家夥給喝了。後來,都心忙,誰也沒顧上再去燒水。”連守信就道。

張氏見連守信這樣,就又端了一碗茶來,連守信喝了,這才舒服地出了一口長氣。

大家就都看著連守信,想聽他說老宅那邊的事情是怎麽解決的。

“哎。白忙活半天,原來咋地還是咋地。”連守信面色有些復雜地說道。

“古氏沒休?”張氏就問。

“沒有。”連守信就道,“大哥那一家都不大願意,老爺子也就吐口了。”

吐口,是三十裏營子這邊莊戶人家常用的鄉村土語,大概的意思就是妥協、讓步。

“老爺子還跟我說,按理,這人是早該休了。現在不休。也是沒辦法。”連守信就告訴張氏道,“說是一來吧,她離開老連家。沒地方可去。她兄弟家條件也不太好,肯定不能收留她。二來吧,繼祖咋說也是她帶大的。”

“我感覺,老爺子主要還是考慮他大伯了。”連守信就又小聲地對張氏道,“這要把她給休了,他大伯就打光棍兒了。現在家裏那個情況,想再說一個,能說著啥好樣的。人家稍微好點的,也不願意來啊。”

“那老爺子的意思是?”張氏點了點頭,對這個說法表示理解。

“先湊合著過。好歹是全乎的人家。她那個認錯態度還行,老爺子說了,宋家那條路段了,她沒了啥念想,也就老老實實過日子了。往後,就不讓她出門。”連守信就又道。

“那連朵兒那。我奶還說要弄死她那。”連蔓兒就問。

“和她娘一樣,以後都不許出門。我看老爺子那個意思,就是等到了歲數,嫁出去就算完事。”連守信就道,“好歹是連家的骨血。他奶那也是氣急了,真要下手,咱還真硬不起那個心腸。”

是咱們硬不起來這個心腸,周氏,怕是很硬的起的,連蔓兒心裏暗道。同時她又想,這多虧連朵兒是托生在莊戶人家裏,要是如連朵兒自己所希望的生在大戶人家,就是上次跑出去,在鎮上住了幾天那件事,就足夠要了她的命了。

“那何老六媳婦那,也沒攆?”張氏就又問連守信。

連守信嘆氣。

“不休古氏,這還能說出點兒啥來,這何老六媳婦,說啥都該攆啊。”張氏就道。

就算是張氏這樣心軟的有些聖母的人都這麽說了,可以想見,一般人對此事是什麽看法。

“那我三伯說話沒?”連蔓兒就問,她對這件事情比別的事情都關心。

“你三伯,哎……”

“那到底攆沒攆啊?”連蔓兒就道。

“是要攆,這不是那幾口人又是磕頭,又是打滾,賭咒發誓的。還說啥那投錢的事不能怪他們,是老連家的人讓他們舀老連家的人的錢,那不能算偷。還說他們是上了古氏的當,怕不聽古氏的,會被攆走啥的。”

“你們沒看見,一家幾口在地上打滾,這個鬧騰,太磕磣了。”連守信皺眉道,“又跟老爺子說啥太倉的事,又說要是這冬冷寒天的把他們給攆走了,那就是要他們的命,就是殺人兇手。鬧的人腦瓜仁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