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抱怨

雨越下越大,就是最恨活計、最肯幹的莊稼把式也在地裏幹不下去了,都紛紛抗了農具往家裏走。

等張氏帶著連枝兒和連蔓兒做好了飯菜,大家都坐在了飯桌旁的時候,外面的雨還在下,而且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這雨照這個下法,明天這地都進不去了。”連守信看著窗外細密的雨簾,對吳玉貴舉起了酒杯道。進不去地,就幹不了活。得等地裏幹一些,才能繼續種莊稼,這就耽誤工夫了。“這次得虧三哥你來幫忙,不然,我們今天是說啥也種不完。”

“自己人,還客氣啥。”吳玉貴也拿起杯子,跟連守信碰了碰,就滋溜喝了一口道。

有吳玉貴、吳家興和兩個短工,一共四個壯勞力幫著連續幹了兩天,連蔓兒家只剩下地瓜因為地瓜秧子還沒長好,所以暫時沒有種,其余的莊稼都種完了。所以,這天晚飯,連蔓兒家準備的飯菜特別的豐盛。

“明天不用幹活了,咱這酒就敞開了喝吧。”連守信笑道。

地種完了,心也跟著松泛了,有吳玉貴父子來幫忙,連守信心裏又添了高興。不得不說,連守信此刻的心情是格外的好。

五郎和小七也都在桌上吃飯,他倆年紀小,連守信和張氏自然是不許他們喝酒的。吳家興年紀略長,平常也跟著吳玉貴在外面應酬,是喝酒的,因此張氏也給他準備了一個酒杯。吳家興只喝了一杯,就說什麽都不肯再喝了,只殷勤地給連守信和吳玉貴倒酒。

男人們喝起酒來,飯菜都不太吃,話卻多了起來。

“家興這孩子老成。以前還不知道,這次一看,這孩子幹農活也是一把好手。要說你們家,孩子也不用幹這個。這孩子肯幹,不花俏,是個成大器的。”連守信誇吳家興。

這兩天,吳家興幹活很舍得賣力氣,一看也是做慣活計,並不是花架子。他話也不是很多,但卻很有眼色,每句話說出來,都能讓人覺得舒坦。

“就是一般孩子,比不得五郎和小七。……念過幾年書,也沒念出啥來,就跟著我在外面跑跑。這孩子記性好,人家說啥話,有啥事,他聽見就能記住,比我用筆記下來的還準當、還全乎。因為這個,我這兩年撮合成的生意都多了兩成。心裏有幾分靈透勁兒,不會別人那花言巧語的,辦事比別人實誠。這孩子這性子,做我這行也好也不好。”

連蔓兒往屋裏端菜,正聽見吳玉貴這麽說吳家興。連蔓兒暗笑,這父親說兒子,誰都能聽出來是明貶暗褒吧,而且句句都對連守信的心思。

“比別人實誠,這行當才能做的長久。”連守信就道,他就喜歡實誠人。“那花言巧語的,咱和他打一次交道,下次誰還找他?要交事,還得找家興這樣的。吳三哥,要我看,有你這些年打的基礎,家興以後肯定能比你還幹的好。”

牙儈縱然講究個能說會道,但是人們做交易,顯然更注重的是誠信。吳家父子做牙儈,已經很有口碑了。吳家興有好記性,渾身還散發著實誠、可靠的氣息,這分明是做中間人的極大優勢。而且能說會道,也不是說的越多就越好。

“以後,也就家裏這百十畝的地,接我的班做牙儈,一輩子吃喝倒不愁,大富貴就不敢說了。”吳玉貴說的很謙虛。

“咱莊戶人家,誰有啥大富貴。你們的日子,就是頭牌的日子了,咱這十裏八村能比得上你們的少。……再說,過日子,還是得講究個安穩。一家子和和睦睦,親戚朋友和和氣氣,比啥都強。”連守信道。

連守信是個莊稼人,一直過的都是比較清貧的日子。但是他對錢財富貴,卻看的比較輕。簡單地說,連守信就不是一個嫌貧愛富的人。他對物質看的淡,而對精神上的東西看的卻比較重。

連蔓兒在連守信身上得出一個結論,是注重精神還是注重物質,其實與一個人讀過多少書是沒有必然的聯系的。

“家興趕年就十七了吧?”吃喝了一會,連守信又問。

“家興生日小,冬月生人。等過年就滿十七了。”吳玉貴答道。

“家興十七,那是屬鼠的不?”張氏問了一句。

“對,是屬鼠的。”吳家興忙應道。

“是冬月哪一天生人啊?”張氏又問了一句。

“冬月二十。”吳家興老實地答道。

“啊。來,這湯涼了,喝這個,熱乎的。”張氏就將涼了的湯換下,另上了一大碗熱湯。

這一頓飯,說說笑笑的,直到天黑了,才算吃完。

……

勞累了數天,這天夜裏,連蔓兒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睡的特別沉。第二天早上起來,天已經放晴了。

“哎呦,啥時候了。”連蔓兒從炕上坐起來,看見外面的天光,就知道時辰肯定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