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冷月無聲(2)(第2/3頁)

做這樣男人的妻子甚至妾室,恐怕都是多少南楚少女做夢都會笑醒的一件事。可有誰知道,慕容修千好萬好,於她不過是砒霜毒藥。

衛雲兮挺直腰杆,看著眼前金晃晃的酒杯,一口飲盡,淡淡道:“沒什麽。”

殷淩瀾擡起頭來,看著面前明明哭得紅腫的美眸,可在她的眼底卻看不到一絲軟弱,只有經過暴風雨後更清明的堅毅。

他的薄唇邊勾起極淡的笑意:“是淩瀾冒昧了。”

衛雲兮松了一口氣,不歸根究底,對她來說已是仁慈。

兩人又沉默下來。風吹過亭子,燈隨風搖曳,照得亭中忽明忽暗。他又為各自倒了一杯酒:“天氣寒冷,衛小姐可以喝點驅寒。”

衛雲兮方才兩杯下肚頭已經微微眩暈,身上的痛楚卻似輕了許多。她自嘲一笑,岔開話題:“殷公子是建王的朋友嗎?”

“客人。”殷淩瀾極淡地說道。

衛雲兮一怔,以慕容修霸道的脾氣,他怎麽可能會讓無關緊要的客人進了後院?可是若不是客人,這以慕容修初到京城的單薄根基怎麽會看起來這麽尊貴的客人?

她皺了秀眉,沉吟不定。殷淩瀾慢慢飲盡杯中的酒,似看出她的不信,但也不辯解。只歪在美人靠上飲酒。他把玩著手中的金盞,修長白皙的手指在金盞中靈活轉動,煞是好看。衛雲兮的目光被他手指間的玄色吸引,不由多看了一眼。可只一眼,令她不由大驚失色。

只見在殷淩瀾修長的手指間套著一個個玄鐵做的指套,精致的指套上有著銳利尖細的棱角,一根根凸出,似獸的爪牙。這樣陰冷的東西偏偏套在他這麽秀美的指間,越發令人覺得詭異。

她猛地站起身來,指著殷淩瀾,腦海中關於這個指套主人的傳說一起湧入腦海,她有些結結巴巴:“你……你是……龍影司……的……”

殷淩瀾手微微頓了頓,眸色一沉,自嘲笑道:“是,我是龍影司的統領,殷淩瀾。”

龍影司,殷淩瀾?!衛雲兮這才後知後覺的把兩者聯系在一起。他不是京中的名門貴公子,但是身份卻比那些華而不實的貴公子貴重了不知多少倍!

她定定看著在昏黃燈下拿著金盞飲酒的病弱俊美男子,實在是想象不出他就是令南楚人人聞風色變的龍影司的統領殷淩瀾!

龍影司,直屬當今皇帝的鷹犬走狗,哪裏有他們哪裏就有血腥遍地。他們是皇上豢養的一群可怕的豺狼,毀滅一切對皇上不敬,有異心的人。他們不聽命於任何一個衙門,也不聽命於任何一個皇子大臣,他們只聽命於皇上一人。他們似看不見,卻又似水銀落地無孔不入。有人說,天底下沒有龍影司不能查到的案子,也沒有龍影司不能去的地方,更沒有龍影司做不到的事。最近幾年隨著南楚皇上日漸老邁,對人疑心更重,於是更加倚重只忠於他一人的龍影司。

殷淩瀾,這全權執掌龍影司的統領,皇上更是下了一道聖旨認他為義子,寵信有加。

他年紀輕輕,手段卻異常冷酷殘忍。他常年病體支離,一襲濃灰重裘從不離身,身上不帶兵器,只手指上帶著一副用玄鐵打造的指套。他對屬下刻薄寡恩,對犯人酷愛用刑,刑部的新添一十八件新刑訊就是他親自設計督造……他的傳說在南楚越傳越可怕,行蹤越來越令人捉摸不定,可是得到皇上的恩寵卻是一日比一日更甚。

若說起來,慕容修是殷淩瀾名義上的二哥。自然今晚這建王府的後花園對他的雙重身份來說自然是可以來去自由。

衛雲兮驚疑不定地看著面前的殷淩瀾,身上的狐裘似開始著了火一般,讓她渾身不自在。

殷淩瀾淡淡擡眼看她的煞白臉色,遂低頭輕笑:“衛小姐別擔心。今日之事,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他的聲音帶著幾許蕭索幾許落寞,仿佛他總是被人懼怕,拒之千裏的孤獨。

衛雲兮心中不知怎麽的微微一軟,想了想坐回椅上,看了一眼已西沉的月亮,自嘲一笑:“無所謂,反正我的名聲已不能再壞了。”

殷淩瀾手中微微一頓,半晌才道:“衛小姐受委屈了。不過慕容修比起慕容雲,於衛小姐來說更合適。”

衛雲兮一聽,不由哈哈笑了起來,她笑得很突兀,在寂靜的夜裏聽起來十分駭人。殷淩瀾面色未動,靜靜看著她笑。

衛雲兮笑完,仿佛脫了力,攏著狐裘縮在椅中,冷冷地說道:“可是慕容修恨衛家!”

殷淩瀾漂亮的眉頭一皺:“他恨衛家?”

衛雲兮清冷一笑:“連我父親都被他騙了,還以為他是真心求娶我的。”

她說著又飲下一杯酒。這時她才真正知道酒的好處,入口甜而綿長,五臟六腑仿佛被熨帖而過,每個毛孔都舒展開。今夜的痛楚與羞辱仿佛已是隔世發生的事。酒意漸漸上頭,她蒼白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身子覺得輕盈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