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東方澤:永失吾愛

如果

時光能夠倒流

我情願

臨江客棧那夜

你我從未相遇

天空依然陰霾,灰色的雲層層疊疊,沉重地壓在人的心頭。一連下了幾日的暴雨,瀾滄江水暴漲,幾乎沒過江岸。渾黃的江水奔湧咆哮,滾滾東逝,似要吞噬世間一切,長得仿佛沒有盡頭。

翻湧的江面上,忽然冒出一個人來,深紅色的喜服,更襯得俊美臉龐蒼白如紙,形容憔悴,似已疲累至極。他急促地喘息,焦急的目光緊緊盯著廣闊的江面,心底湧上無盡的惶然。

縱然緊跟其後跳入江中,亦抓不住她的身影,從她跳江之處,到江水下遊的盡頭約莫有二十多裏,整整七個日夜,三千府兵相互接替,不敢懈怠地潛入江中,沿途幾近地毯式的搜尋,卻沒有發現任何生命的蹤跡。

即便深諳水性的他,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存活七天,也是一項極大的挑戰,更何況是懼水的她?

渺茫的希望,幾乎逼近絕望。

浸濕的衣衫緊緊纏在身上,仿如千斤重擔,稍不留神便會將他拖入萬丈深淵,他從未覺得如此無力,下意識的伸手探向腰間,錦囊內的瓷瓶裏空無一物,方才想起最後一粒清心丹,昨晚也已服下了。

東方澤咬緊了牙,深深吸一口氣,正欲再次潛入水底,一個洶湧的浪頭打來,翻騰的浪花重重拍在他身上,巨大的推力立即將男人沖了開去,險些沒入江底。

“殿下!”恰好浮出水面換氣的盛秦,一把將他扶住,急聲勸道:“您快上岸去歇息吧!這兒有屬下盯著呢。”

她生死未蔔,他如何能歇?

東方澤喘了口氣,沉聲道:“盛簫那邊可有消息?”

盛秦遲疑一下,仍是低聲回道:“暫時還沒有。”

東方澤不禁微微閉了眼。蘇蘇,你到底在哪兒?!

盛秦掩飾不住內心的擔憂,三月初春的天氣,冷風吹過仿佛刀割一般,瀾滄江水更是冷如寒冰,他下水不到片刻身子已經麻木僵硬,若不是仗著武功底子深厚,早就承受不住。可殿下七天來根本沒有上過岸,不眠不休,日夜不停地潛水尋人。縱然他武功絕世,內力也有耗盡的時候,他畢竟是人不是神啊!

跟在東方澤身邊這麽多年,從未見他如此瘋狂,似乎全然失了理智,郡主……還真是狠心,別說是殿下,就連他目睹她跳江那一刹那,也是震驚無比,肝膽欲裂。

明明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為何會走到如斯境地?

恢復了一點力氣,東方澤堅定推開了盛秦的手,準備入水,卻聽到遠處有個聲音遙遙傳來:“找到了,找到了!”

盛秦立即叫道:“殿下,是盛金!”

東方澤心頭一震,旋即用盡全身力氣朝岸邊飛快遊去。

不過幾步之遙,卻走得異常艱難。

江岸邊,靜靜躺著一具女屍,裹在白衣裏的身子浮腫不堪,早已面目全非,五官難以辨清。但左側臉頰上隱約的紅痕,還有衣飾裝扮,與當日的蘇漓一模一樣。

答案,似乎已經不言而喻。

東方澤死死瞪著那具屍體,就連呼吸也已停滯,許久吐不出一個字。不!這不是她!他的蘇蘇,絕不會這樣輕易的放棄自己!服飾與胎記相似是巧合,這五官,也辨認不清!根本不能證明是她!不過是碰巧,一定是……他不停的尋找各種理由說服自己,內心深處卻不禁生出深深的懼意,忍不住退後一步,又退了一步,臉色看上去比那屍體竟是更白上幾分。

那般清麗脫俗的女子,如今卻變成了這副摸樣,盡管心裏早有了準備,盛秦仍是不由自主轉開了頭,不忍再看。

盛金內心不忍,上前低聲勸道:“人死不能復生,殿下節哀。”

話音未落,只聽“啪”地一聲,東方澤反手一巴掌重重揮在他臉上,盛金嘴角立刻流下鮮血。

“你再敢說一個死字,就以死謝罪!”

“殿下息怒!”眾人悲呼,紛紛下跪勸慰,“還請殿下節哀!”

東方澤胸膛起伏,氣的渾身發抖,半天說不出話,唯有他沉重壓抑的喘息聲,回響在眾人耳邊,片刻,只聽他怒聲又道:“盛秦,即刻再去調一千人來!繼續找!”

盛秦動了動唇,擡眼看著他想說什麽,卻終是難過的低下頭去。

“殿下。您看這個!”盛金突然想起什麽,從懷中取出一物遞到東方澤跟前,“是從這具屍體上找到的。”

東方澤心頭一震,立時呆住,只見一巴掌大的黑檀木小人偶立在盛金掌心,精致完美,五官鮮活靈動,唇角邊隱約掛著一絲淡淡笑意,仿如黑玉般的眼仁凝望著他,一如昔日,她無數次面對他最常見的笑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