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張狂的男人

一場驚心動魄的明爭暗鬥讓京都城內的百姓,多了數天的談資。人人都在關注鎮寧王和未來的王妃,如何意氣風發,天生絕配。再沒有人,去談論幾乎快要銷聲匿跡的靜安王,如今又是何種模樣。

“砰”地一聲,一連緊閉幾日的房門,被滿面驚怒的皇後重重地一把推開。迎面而來的氣息,死寂沉沉,絕望冰冷到令人窒息。皇後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她幾步疾奔到床前,一下子就呆住了。

自從東方濯前幾日在宮中昏倒,經太醫診斷後便被送回府中安心休養,母子倆一直沒有機會見面。皇後心中惦記,日日差人來問候,得到的消息竟然是東方濯這幾日執意不肯服藥,湯水少進,整日將自己關在房中,任何人都不理不睬!

若不是親眼所見,皇後簡直難以相信,一個人可以在這樣短暫的時間裏,發生如此大的變化!這根本就是判若兩人!

面前的東方濯,發絲散亂幹枯,面色青白黯淡,憔悴至極,看上去竟然比前些日子更為消瘦,這還是她的兒子東方濯嗎?那個英姿俊朗,神采飛揚的少年親王,哪裏去了?

她心底又驚又痛,急得連連喚了幾聲:“濯兒?濯兒?你怎麽樣?應母後一聲。”

東方濯雙目微睜,神色木然,懨懨地掃了她一眼,又飛快地閉上了。那眸光中的冷漠之色,令皇後也不自覺地渾身一顫。她的兒子,驕傲的,孝順的兒子,何曾用過這樣的眼神看她?!

皇後咬了咬牙,霍然轉身,厲聲質問道:“你們是怎麽伺候的?!”

她聲色俱厲,透出濃濃的狠意,仿佛要吃人一般!房門外,垂首站立的一排下人見皇後發了火,頓時嚇得“噗通”跪地,身子抖個不停,頭幾乎要埋到地上,連大氣也不敢出。

“人已經成了這個樣子,居然還不稟報?王爺若是有了什麽閃失,你們有幾個腦袋擔待得起?!”

貼身侍衛趙旬惶恐回道:“回娘娘的話,不是小的們知情不報,而是……而是王爺下令不許通稟娘娘,否則……殺無赦!”

趙旬的話仿佛一記悶棍,狠狠擊中皇後的心房,他這是什麽意思?還在怪她安插了一個眼線王安在他身邊?若不是處處以他為先,她又何必費盡這許多心思?只是她這番苦心,濯兒又能體會多少?

皇後心底一陣悲涼,雙手不由自主地緊握成拳,緩緩地在床邊坐了,沉聲發話:“打開門窗,退下。”

底下眾人迅速地,無聲地退了下去。

緊閉的門窗打開了,刺眼的光線頓時傾入房內,帶著秋日蕭瑟的涼意,東方濯的眼瞼,幾不可見地輕輕動了一下。

“濯兒,母後煮了你最喜歡吃的燕窩羹,先起來吃點東西好不好?”皇後柔聲勸他,一勺帶著淡淡香氣的燕窩羹送到他唇邊。

東方濯頭一歪,仍舊閉眼一言不發。

皇後端著瓷碗的手,無法控制地輕顫。

寂靜的房間,突然發出“哐啷”一聲脆響,精美的瓷器與精心熬制的食物濺落滿地,熱氣氤氳,靜靜地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皇後隱忍多時的情緒驟然爆發,厲聲叫道:“你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你以為你這樣她就會回到你身邊?”

東方濯恍若不聞,輕輕轉了個身,側向床內。

“堂堂晟國靜安王,皇家嫡長子,只為了一個暫時得不到的女人,就頹喪至此,如果本宮是她,也絕對不會選你!”

皇後氣得渾身發抖,有些語無倫次,她二十多年悉心培養的兒子,竟然如此不堪一擊。不過一個女人而已,當真有這樣大的力量,讓他百般作踐自己到不成人形,喪失了生存的意志?!

不,這絕對不行!

東方濯緊閉的雙眼,忽地睜開了,他翻身坐起,冷聲道:“母後說得沒錯,我這麽沒用,她怎麽看上我?事無巨細,都要母後來親力安排,濯兒二十多年的歲月,全都白活了!”

說到最後一句,他言語中的冷意,已將空氣中剛剛浮起的溫情,瞬間凍成了冰!

皇後臉上剛剛浮出欣喜的顏色,立刻褪了個幹凈!她震驚地瞪大了眼,這,還是她那個孝順的兒子嗎?“濯兒這是在責問母後嗎?”

東方濯沉了臉,“兒臣說錯了嗎?還是母後在後宮中習慣了步步算計,如今連兒臣也不放過?”他的眼光倔強而帶著怒意,分明是不甘心。

皇後憤怒的情緒如急火燎原般地沖天而起,上前用盡全身的力氣對著東方濯的臉便一掌揮了過去,怒聲吼道:“放肆!”

“啪”地一聲脆響,東方濯清瘦的面頰上,頃刻浮出五指紅印。兩個人都呆住了,一時間室內安靜無比,只聽得見彼此沉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皇後的眼眶忽地紅了,她深吸一口氣,將那洶湧而來的淚意,硬生生地逼了回去!走到一旁去坐下,調勻氣息,方道:“當年,本宮臨盆在即,那梁貴妃才懷上身孕。可你父皇眼中,卻只看得到那位份低一等的貴妃娘娘!他日日去她宮中,全然不顧本宮。本宮痛了三日,才將你生下來!人人都以為,我命休矣,可本宮命大,偏偏就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