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東方澤眼中戾氣一閃,他仔細循著聲音,準確無誤地追蹤著對方所在的位置。在曲折狹長的密道之中緊追不舍,一路所到之處石門或是微掩,或是半開,統統沒有恢復完整原貌,那人顯然逃得相當匆忙。

一群人沖出最後一道石門,密道已至盡頭,一陣強勁的山風,“呼”地迎面撲來,耀眼的晨光,頓時晃得人睜不開眼。

一夜浴血奮戰,天色已然大亮。

須彌後山綠蔭蔥蔥,花香四溢,一覽無遺的山間小路上,卻根本見不到半條鬼影!

東方澤怒火中燒,一張俊臉陰沉至極,雙拳握緊,指間哢哢作響。他站在原地許久都沒有動,能從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脫的人,這還是第一次!他,到底是誰?!

當石門啟動的聲音,引著東方澤毫不猶豫地向前追去之時,蘇漓才稍稍松了口氣,頓時覺得如釋重負,能騙倒這男人,當真是不容易。

此時,她藏身於密道入口處的下方,根本就沒有離開。

密室那道門開啟之後,會同時打開另一條通向下層的密道入口,蘇漓跳下之後,立即將其關閉。只是光憑這一點,還不足以保證計劃成功,所以她在估算好時間後,又開啟了另一個連動機關。這機關的絕妙之處,便在於那幾道石門可以隨意操控,從而造成一種有人匆忙逃離的假象。

密道直通下方,有一密室,才是沉門真正的絕密藏身所在。

此前,挽心依照蘇漓定下的策略,巧妙地利用密道裏的機關、暗器,將這場廝殺中僅剩的幾十余名沉門弟子,成功接應到這裏,耐心等候著與門主的匯合。

方才那驚天動地的巨響,叫一屋子人心底惴惴不安,議論紛紛,猜測外面發生了什麽,卻又不能暴露行蹤,出去查探。

一人匆匆推門而入,眾人不約而同地止住了聲音,目光中充滿了驚疑的神色。

進來的人分明是個身形嬌小的女子,臉上卻帶著門主標致性的金色面具。

“誰?”有幾名弟子立時警惕,疑聲喝道,“刷刷”幾聲,手中已經不由自主地亮出兵器。

挽心正在仔細查看一名弟子的傷勢,一見是蘇漓,急忙叱責道:“不得無禮!”她起身快步走到眾人面前,沉聲道:“今日大家能夠脫險,全憑這位姑娘的智計!”

眾人心中頓時一凜,暗自打量著這身形嬌弱的女子,心中似乎猶疑不定,最終還是緩緩將兵器收起。

蘇漓平靜的目光緩緩將眾人逐一巡視,心底微微一動,沉門弟子果然如挽心所說,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面具,掩飾著真正的身份。

蘇漓獨自前來,挽心情不自禁地問道:“姑娘,怎麽只有你一個人,門主他……”話沒說完,便忽然頓住,蘇漓臉上的金色面具,似乎已經代表不詳的預兆。

蘇漓輕嘆一聲,惋惜說道:“我本已將門主成功救到密室,只可惜他老人家傷勢太重,藥石無靈,沒能堅持到這裏與大家匯合,就已經過世了。”

眾人被這句話震得一時驚呆了,半天都沒人吭一聲。有些難以置信,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沉門門主,竟然就這麽死了?!

挽心呆了半晌,眼中忍不住流出淚來,腳下一軟後退幾步,險些跌坐在地,蘇漓連忙上前扶住了她,只見她極力壓制著悲傷的情緒,哽咽道:“門主……都怪屬下晚來一步……”

蘇漓心裏明白,門主對挽心的意義非同一般,她性情沉穩,淡然無波,情緒很少外露,必定是十分傷心才會如此,不由輕聲安慰她道:“這是天意,你也不要太過自責,如今沉門危機未除,還需要大家齊心協力,才能共同度過難關。”說著,她從懷中取出那塊令牌,交到挽心手中,又道:“這個,是門主叫我交給你的。”

眾人一見令牌,頓時情緒激動起來,仿佛一鍋煮沸的水。沉門之內,是人皆知,見令牌如見門主本人,這女子既然說令牌是門主轉交給挽心的,那言外之意不就是選挽心做下任門主?

“那依姑娘所說,門主他老人家臨終之時,可有遺言?”一名男子緩步出列,居高臨下的直盯著蘇漓,目光仿佛兩把利劍,這話表面雖然說得客氣,口氣中卻帶著明顯質疑的意味。

蘇漓微微昂首,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視線,這男子一襲布衣,身姿挺拔,氣勢不凡,臉上一張銀色面具,明顯與眾有別。根據她剛才的觀察,沉門中人所戴面具的顏色,應該是代表各自的身份等級,門主之外,挽心的是銀色,而現在這群人中,只有兩個人的與她相同,極有可能是四大殺手的標致。而四人中僅有三個在這兒,另一個去了哪兒?

“沒有。”蘇漓搖頭,如實回答。

一聽這話,又有一個聲音哈哈大笑幾聲,滿是輕蔑鄙夷之態,他立刻反問道:“門主做事一向思慮縝密,這麽重要的事,他老人家豈會沒有半點交代?”此人身形修長,一身墨綠長衫,目光灼亮迫人,與那張泛著冷光的銀色面具一襯,越發顯得盛氣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