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他的試探

來不及回頭,她飛速朝前躍去,不料還是慢了一步,手臂一緊,衣袖已經被他牢牢抓在手中。

“你以為你逃得掉?”身後傳來男子的輕笑,帶著超然的自信,聽得蘇漓氣悶不已。

她忍不住回頭瞪了他一眼,可惡,明明是他使詐!心頭怒意漸生,她卻不敢說話。惟恐一出聲,便被他聽出了聲音。只是剛剛他所說的那句話,好生熟悉,她似乎,在哪裏聽過?

來不及細想,他的手已經拽住她衣袖一扯,欲將她拉到跟前。蘇漓心思一轉,硬掙開他已是不可能,要脫身,除非出其不意。只是一瞬間的感覺,她刷地擡手,解開腰帶,雙臂往後一掙,身子卻疾縱向前。

黑色外衣,失了束縛,應力脫離了她的身子。她借反向之力,朝林外飛縱而出。

東方澤萬沒料到她竟有此一著,手上衣衫翻飛,勁力一空,伊人身影已經躍出數丈之遠。待要追上,一把密集的花瓣,帶著深夜凜冽的寒意,猶如萬箭並發,毫不留情,朝他撲面而來。

每一片都足以致命。

東方澤腳步登時一頓,以內力拂袖震落,再欲追時,女子已經幾個起落,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

好個機敏又狡猾的女子!竟然被她這樣逃脫!東方澤立在原處,搖頭失笑,心裏並無一絲氣惱,反而因此對她多了幾分欣賞。記得那一晚,女子口口聲聲都是體統規矩,他以為她是個膽大心細卻循規蹈矩的女子,沒想到,竟會為了不暴露身份而自脫衣衫!這個女子,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這麽害怕他看到她的臉?

眉心微微蹙起,女子一襲黑衣,帶著她身體的余溫,還握在他的手中。特屬於女子的淡淡馨香,拂在鼻尖幾不可聞。他想起她方才那回身一抱,太突然也太自然,仿佛他是她深藏心底的愛人!還有那幾分說不清楚的熟悉感所帶來的刹那的心動,讓他疏於防範,竟一再讓她得逞。

摸了摸懷中隨身帶著的白玉指環,他擡頭,望著女子身影消失的方向,雙眼緩緩地眯起,陷入了沉思。

回到客棧,他將那件黑衣仔細翻看,發現樣式普通,質地和做工卻都不凡,不像出自無名衣坊。不禁心思一轉,沉聲吩咐道:“盛秦,立刻去查,這件衣服是何人何處所制。”

“是。”盛秦恭聲領命,沒有多余的一個字。

夜色愈深,寅時將近。

蘇漓回到相府小院,終於松了一口氣,但一顆心,還是砰砰直跳。剛才真是太險了!沒想到偏僻如瀾滄江,竟也不是安全的練舞之地!今晚的事情委實詭異,東方澤那麽冷漠又深沉的一個人,為何會在大半夜隱身於桃花林裏,看一個陌生女子練舞?他的行為態度,更是奇怪,仿佛處處都包含試探,想要尋找或者確認什麽!難道他一開始就認出了她?蘇漓皺眉,覺得這也不太可能,他們之間還沒有熟悉到,光憑身影就能辨認出對方的身份。不管怎樣,以後得加倍小心才是。

進了屋,沫香睡得很沉,蘇漓悄悄入了裏屋,發現挽心竟然等在屋裏。

一見蘇漓面戴黑紗,身上卻只著中衣,挽心不由一驚,皺眉道:“小姐去了哪裏,怎麽穿成這樣?發生什麽事了?”語氣不無擔憂。

蘇漓摘下面紗,淡淡道:“沒什麽,我心煩氣悶睡不著,出去走了一圈,遇到個登徒子,見他喜歡那件衣服,就送給他了。”說罷淡定地走到桌旁坐了,端起一杯涼茶,灌下壓驚。

東方澤如果知道他被她說成登徒子,臉色一定會很精彩。她忽然忍不住笑起來,能從他手底下成功逃脫,她沒有理由心情不好。

挽心訝然,遇到登徒子,被剝了外衣,還能有這幅閑定的好心情,實在無法理解。眼前的蘇漓,她越來越看不懂了!

“小姐沒傷著吧?”挽心細細地打量她。

蘇漓搖頭,想了想道:“你回沉門了?沒事吧?”

挽心垂眸,隨口道了聲:“沒事。”

可是蘇漓看她瞬間凝重的臉色,卻不像是沒有事。不禁擡頭問道:“門主責罰你了嗎?”讓她加入沉門的事,她到現在都沒回應,沉門門主會不會怪挽心辦事不力?

挽心搖頭,擡眼看她,目光復雜,欲言又止,蘇漓心中疑惑更甚,但挽心最後卻只淡淡說了句:“很晚了,小姐休息吧。”說完轉身出屋,腳步未有片刻遲疑。“小姐未入沉門,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為好。”

看著挽心的背影消失在門外,蘇漓微微皺眉,隱約覺得,沉門在不久的將來,要有大變。

這半夜,睡得不太安穩,早晨醒來,她就想起父王孤獨的背影,還有那聲長長的悲傷的嘆息,不明白,人前人後,父王的表現為何如此不同?她能感覺到,以前父王的寵愛是真的,昨晚父王的悲傷也是真的,可是為什麽父王要對外隱瞞她並非自殺的真相?頭一次跟東方澤回去的時候,父王看起來那麽無情,還將她葬在荒涼的山溝,這到底是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