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痛祭王妃

東方濯眼光一變,盯著她問道:“你如何知道這些?”

蘇漓答道:“隨鎮寧王去攝政王府的那天,我在靈堂親眼見到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那種痛苦,當時在場之人無不是感同身受。……王妃不相信郡主如外人所說那般不堪,更不信郡主是因為無顏面對世人而投江自盡,她堅持開棺驗屍,但看到的卻是郡主滿身瘀痕,明顯被人強行侵犯過的痕跡……王妃一時悲憤難抑,怒氣攻心,當場吐血慘死,就死在郡主的棺木旁!”

清冷的目光緊緊盯住東方濯漸漸發白的面孔,她一字一句,冷靜得仿佛所說之事完全與她無關,又道:“王妃和郡主,都是死不瞑目!”

華衣錦袖下的手,狠狠顫了一下。東方濯望著對面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突然覺得呼吸困難,心像是被一雙柔軟的手緊緊攢住了,生生的疼。

“那她……究竟是不是自殺?”他聽到自己這樣問她,有一絲顫抖,不像是他的聲音。

蘇漓沒有立即回答,她仰起頭深深吸氣,黎瑤已經停止了哭泣,靜靜地伏在她懷裏,蘇漓半響才輕輕吐出了三個字:“不知道。”語氣沉重,像是壓了幾座大山。

黎蘇明明是中劍而死,所有人都說她是投江自盡,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所以她絕不能讓人知道,黎蘇並非自殺之事已有人知曉,在真相未查清之前,對任何人她都會心存警惕。

見東方濯垂下眼光,神色似是黯然,蘇漓忽然笑道:“王爺可曾想過,如果當時,您能給郡主多一些愛和信任,或許她就不會死?”

“住口!”仿佛被戳中痛楚,東方濯猛地擡頭,斷然怒喝一聲,臉色突然白得像紙一樣,胸口明顯起伏劇烈。

蘇漓仿若不聞不見,繼續又道:“如果郡主不死,王妃也就不會死……”

“本王叫你住口,你還敢說!”他突然上前掐住她的喉嚨,無比憤怒地瞪著他,眼底卻有著截然相反的情緒在瘋狂湧動。

蘇漓擡高下巴,倔強而冷漠的眼神,令東方濯莫名地心慌,而她嘴角的嘲弄仿佛在問他:“東方濯,你在害怕什麽呢?”他心底猛地一震,瞪眼吸氣,遽然收手,掩飾不住內心的慌亂、激蕩,逃離般地拂袖而去。

蘇漓冷冷地看著他的背影,嘴角浮起一絲冷酷的笑,再不發一言。

黎瑤驚聲叫道:“王爺!蘇姐姐,你……王爺走了,我們怎麽回去呀?”

蘇漓沒有說話。

黎瑤道:“我去找王爺回來!”說罷著急地追了出去,蘇漓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外頭,東方濯氣急敗壞,煩躁地一把將黎瑤提起扔到下屬的馬背上,飛奔而去,她頓時有種輕松的感覺。

終於,她可以獨自陪陪母親,不用再那樣強裝平靜。

走出拜祭祠,來到墓前跪下。蘇漓沒有哭泣,只是靜靜回想母親生前的音容笑貌,那些都是堅定她活下去的勇氣。而這一跪,竟然跪到了晚上。

身上的傷越來越痛,雙腿更是早已經麻木,不像是她的了。蘇漓試著起身,挪動雙腿,轉到墓後坐下,靠著母親的棲息之地,緩緩將身子蜷了起來,像是往日依偎在母親懷裏的姿態。

冰冷的墓穴散發出的幽幽寒氣,一點點侵入她的肌膚,不到片刻,她已是通體冰涼。但蘇漓並不介意,能毫無顧忌的陪著母親,這樣的機會,難能可貴。

守墓人早早的熄燈睡了,周圍很安靜,她仰起臉龐望向黑暗的天空,一陣冷風輕輕從耳邊刮過,細碎的嗚咽聲,像極了人心底無法發出的悲鳴。她突然想睡了,正要閉上眼睛,突然,有個身影從遠處奔來,速度極快,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蘇漓微微一愣,立刻將自己隱藏好,豎起耳朵警惕地注視著來人。

這麽晚了,會是誰呢?

黑暗中,什麽也看不清楚,只能隱約看出來人身形纖瘦,應該是個女子。那女子一到墓前,便撲通跪下,情緒波動連幕後的蘇漓幾乎都能感覺到。

“主子,對不起,靜婉來晚了!”

是靜婉姑姑!蘇漓幾乎叫出聲來,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只聽靜婉又道:“……您總說攝政王對您恩重如山,但您在他心裏,終究比不上他的權利和國家!您不怨他,但靜婉卻沒有辦法不怨……如果不是王爺極力主張讓小姐嫁給東方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蘇漓從沒見過靜婉如此激動,在她的印象裏,靜婉的身上有著和母親一樣的特質,淡定而清冷,少有情緒起伏。而這樣激動的語氣,聽得蘇漓也是心潮叠起,難以自抑。

靜婉似是在極力平復著內心的悲痛,聲音充滿了憂傷:“主子天生高貴,卻半生坎坷,曾被人欺騙、辜負……最絕望的時候,您都沒有倒下,我知道那是因為小姐!您最大的心願,是希望能給小姐一個溫暖的家,讓她能在疼愛她的雙親的呵護下快樂的長大,所以您選擇了王爺……可結果事與願違,您才無法承受,這一切靜婉都知道。這麽多年,只有靜婉了解您心裏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