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地府有路朕先行(第2/3頁)

兩名刑者一左一右,站在楚子復肩後。

楚子復眼中閃過一絲淒楚,繼而傲骨嶙嶙的說:“成王敗寇,朕亦無悔……你動手吧。”

“本座不會殺你。”鳳血歌淡淡道,“但從此以後,你不可踏出東宮半步。”

話音落下,那兩名刑者便毫不客氣的架起楚子復,將他拖走。

在那兩名刑者挾持下,楚子復腳步踉蹌的出了養心殿,踏過門檻的那一刹,他回過頭,看著自己一路行來留下的血腳印,心中升起一股無邊無際的悲涼。

腳下沾著盟友的血。

敵人仍然穩坐在禦座之上。

而他……卻要在東宮之中了卻殘生,一腔抱負無處施展,只能三杯兩盞淡酒,伴一曲故國應猶在。

楚子復忽然間覺得天地之大,而他卻一無所有,茫茫然間,連自己被送回了東宮都未察覺,直到老太監撐著油紙傘跑出來,為他遮去漫天淡雪,他才啊了一聲,回過神來。

“……都已經立春了,竟還會下雪。”楚子復伸出一只手,將一片雪花接在掌心,然後兩行清淚忽然落下,“老天……真不長眼。”

老太監見他這幅表情,便知今夜的事定是敗了,他心中奇怪,那謝書賢已經調開了養心殿的巡守侍衛,而洪公公也已經將所有兵馬整頓齊整,為何還會敗的這樣快?他心中悲涼,可是卻不能說,只能一個勁的安慰眼前的小國君:“皇上,您別傷心……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您還安好,那便一切都好,反正往後還有的是機會。”

“機會?”楚子復淒涼道,“再也沒有機會了……”

“皇上……”老太監道。

“別說了。”楚子復擡手捂住自己的雙眼,道,“下去吧,朕想靜一靜。”

“……諾。”老太監見他如此,知他這一時半會是想不開的,只得將他送回寢宮,心裏想著來日方長,待小國君睡一覺,消了心中郁氣,再開導他不遲。

吱呀一聲,門扉在小國君身後關上。

他舉步維艱的走到床邊,然後跌坐在床上,木然的盯著桌上的燭台,直到窗外一縷寒光刮過,將那燭火吹的搖搖曳曳,他才醒過神來,搖搖晃晃的走到窗邊,將那兩扇窗戶合上,回過身來,卻驚見一個高大身影立在桌旁,大袖微垂,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從袖口伸出,護在那搖曳的燭火旁。

“什麽人?”楚子復喝道。

“呵呵,幾日不見,國君大人便忘了在下的臉了麽?”那人轉過頭來,英挺的臉上覆著半張銅制面具,燭火之下,那面具猙獰如獸。

“……是你。”楚子復盯著對方臉上的面具,忽然間醍醐灌頂,表情森然道,“是你!那個叛徒是你!雲邪!”

宗門三百死士,雲邪也是其中之一,剛剛一場混戰,楚子復並未太過在意此人,而今他居然完好無損的站在他面前,還不能說明一切麽?

“小國君你言重了。”雲邪哈哈大笑,“我心從未歸屬過宗門,何來背叛一說。”

“洪公公是你師傅。”楚子復死死的盯著對方的眼,“他收養你,授你武功技藝,將你送到朕的身邊委以重任,而今你竟恩將仇報?”

“他養我十年。”雲邪淡淡道,“十年來,我與其他五百名孤兒日夜搏殺,最後只剩十人,方被其收為義子。這十年裏我吃的是殘羹剩飯,喝的是餿水冷湯,而十年後,幹的卻都是玩命的買賣……如今十年過去,我也算還清了他的養育之恩,從此往後,他再不能主宰我的生死,我的人生,只能由我一個人說了算。”

楚子復無言的看了他半晌,最後無奈的說:“罷了罷了,還和你說那麽許多作甚?雲邪啊雲邪,如今你可得償所願了?”

“只余一件事。”雲邪緩緩擡起一只手,修長的手指指著楚子復,道,“小國君,你為何還不上路?”

楚子復微微一愣,繼而氣的臉頰微紅,他冷冷道:“你想殺朕?”

“我不殺你,你便有臉苟活於這世上麽?”雲邪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子投下濃黑的影子,將楚子復整個罩在影中,“螻蟻能夠苟且偷生,可你是一國之君,你能容許自己屈膝於鳳血歌的腳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百年之後,換你的兒子來跪拜鳳血歌的兒子,你的孫子來跪拜鳳血歌的孫子麽?”

楚子復看著他,臉色一點一點變白。

“如果是過去,你或許還能如此忍耐。”雲邪一步一步走近楚子復,勾起的唇裏吐露出蠱惑的音調,“可如今你再忍耐,又有什麽意義呢?畫皮師宗門已被屠殺殆盡,你往後還能對誰發號施令?又還有誰敢幫你對付鳳血歌?哦,差點忘了,明日早朝之時,鳳血歌便要對外宣傳,說你身染惡疾,需於深宮之中調養數十載方能見客,呵呵……數十載過去,忠於楚室的老人便已死絕,那時候,鳳血歌指著自己的兒子,說那是你的兒子,是楚國的太子,你說朝臣們信還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