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知心

若是放在過往,孟雲卿從未想過自己會給段旻軒寫信。

許是見到他說爺爺病重,又恰好看到病榻上的外祖母,心中便似一彎湖水,忽然泛起了層層漣漪。

非落筆,不能平復。

就提筆寫道,外祖母病倒了,她心中很是擔心,只希望外祖母能快些好起來。

她的父母也都離世了,外祖母是她唯一的至親,她希望能一直陪在外祖母身邊盡孝。

末了,又讓他寬心,說吉人自有天相,他爺爺一定會好起來的。

信寫得不長,也無浮誇的詞藻,平淡卻恰到好處。

剛寫完,仿佛自己心中的情緒也找到了些宣泄口一般,忽的平和了許多。

便拿起信箋紙看了看,等到墨跡幹了,再放到信封裏。

等信封封上,卻又踟躕了。

信是從晉州寄來的,當是段旻軒在路上寫的。

他爺爺病重,他又急於趕回蒼月,就算當日信是從晉州的驛站送來的,今日也不知道他到了何處。

手上的這封信,怕只是寄不出去了。

孟雲卿莞爾。

亦或是,他也沒想過讓她會回他。

……

晚些時候,老夫人醒了,音歌去倒水,孟雲卿就扶了外祖母起身。

“外祖母可好些了?”孟雲卿一邊問,一邊拿起枕頭替她墊在身後。

恰好音歌倒水了來,老夫人就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才緩緩舒了一口氣。

“怎麽今日沒去聽雪苑?”老夫人問。

“歇一日,正好陪陪外祖母。”她閉口不談旁事,好似只是因為她想念外祖母了,才特意請了一日的假來陪外祖母一般。

她的心思,老夫人如何不知曉?就寬慰笑了笑,“我這把老骨頭沒什麽要緊的,別誤了的正事。”

孟雲卿就笑,“才學不過兩日,哪有什麽要緊的。”

老夫人又問,“請的先生可好?”

孟雲卿怔了怔,不知該如何應聲。猶疑間,見外祖母額頭上有汗水,便同音歌道,“去擰個毛巾過來,我給外祖母擦擦汗。”

音歌應聲照做。

老夫人便拍了拍她的手,“你舅舅讓你念書自有他的意思,若是請來的先生有什麽不好,便直接同你舅舅說。”

孟雲卿就點頭。

“外祖母還要喝些水嗎?”

老夫人點了點頭,孟雲卿就起身取水,老夫人又喝了兩口,面色才緩和些。

音歌又取了毛巾過來,孟雲卿便替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其實剛起來不久,又說了一會子的話,臉上有疲態。

“外祖母再睡會兒吧,我在這裏守著。”

“不睡了,老夫人搖頭,你陪外祖母說會兒話吧。”

今日侯府裏的事,音歌是有所耳聞的。

老祖宗要同姑娘說話,她便退了出去,只留了他們祖孫二人一處。

“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和府裏的姐妹們都來過了。大夫說您這邊需要靜養,屋內最好不要人多,二舅母和三舅母就先帶府裏的姐妹們回去了,怕是要晚飯過後才來看您。大舅母和二姐姐呆了一會兒,也回西院了,說是宮裏那邊會來人,早朝結束後,等舅舅他們回來要一道接旨謝恩。晚些時候,再來東院看您。”

老夫人就頷首,不由嘆了一口氣。“殿上賜婚本是好事,我只是有些心疼琳姐兒。媛姐兒出嫁得早,你舅舅和舅母就想多留琳姐兒在身邊。我也想著琳姐兒的婚事,是要好過媛姐兒的,也怪我這個做祖母的,沒早些為他做主。”

說著說著,眼中便噙起了淚水。

孟雲卿就拿著手帕給她擦了擦,寬慰道:“外祖母這麽心疼二姐姐,二姐姐才要歡喜呢。我才來京中不久,但那日龍舟會卻聽京中的姑娘們都在議論許鏡塵。說他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年紀輕輕就是翰林院學士。現在雖說是鴻臚寺少卿,等過了年關,只怕就是燕韓國中最年輕的鴻臚寺卿,百年都難有一人。私下傾慕的姑娘,京中可多的是呢,殿上就給二姐姐賜婚了。”

老夫人就搖頭,“這些話,也只有你們這些個小姑娘會說,想得也就簡單。先不說許家配不配得上咱們侯府,可那許鏡塵是娶過妻的,還有一個十歲大的兒子,你二姐嫁過去,是給人家做繼室填房的,你說我怎麽不心疼?”

言罷,又重重嘆了一口氣。

但許是一直有孟雲卿在身邊講話,方才心中的郁結舒緩,氣色都好了許多。

孟雲卿就笑,“外祖母自然是疼愛二姐姐的,剛才二姐姐還在這裏守著呢。您可要快些好起來,不然二姐姐心裏才內疚呢。”

老夫人一想也是。

既是殿上賜婚,定安侯府也不能做何。琳姐兒心中再不情願也成了定局,她再這麽一氣,一暈倒,琳姐兒才是更難做的。

雲卿丫頭都能想到的事兒,她實在是氣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