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紅粉多情(第4/10頁)

說完這話,他伸手把雷督理向旁一扒拉,一把就抓住了陳運基的衣領。雷督理踉蹌了一步,眼看這二位又搏鬥起來,便是氣得吼道:“陳運基!他混賬,你也混賬?”

陳運基一言不發,一拳把張嘉田打得撞上了磚墻。魏成高知道這位陳師長身手不凡,所以站在一米開外,苦口婆心地勸道:“陳師長,好啦,好啦……”

他也知道這一仗是勸不開的,但是不說點什麽又不像話,只能幹巴巴地“好啦”不止。眼角余光瞟到雷督理一頭沖進了房內,他以為大帥這是氣得不管了,正想不著痕跡地也進行撤退,哪知就在這時,雷督理拎著手槍和馬鞭子又沖了出來。

舉槍向天連開了三槍,雷督理用槍聲震懾住了那正廝打不休的兩個人。然後把手槍往白雪峰懷裏一扔,他沖向那兩個人,掄起馬鞭子開抽!

他不分敵我,一視同仁,劈頭蓋臉往死裏抽,熱汗順著他的鬢角往下淌。虞天佐看了一分多鐘,這才走上去,連勸帶哄地奪了馬鞭,又回頭對著魏成高等人連連地使眼色。魏成高一直也在等這個機會,眼看張、陳二位大將已經被雷督理那一頓鞭子抽成花瓜了,他們連忙一擁而上,趁著二位花瓜沒有繼續開戰,眾人分工協作,硬把花瓜們兵分兩路地朝著相反方向架走了。而雷督理氣喘籲籲地站在原地,忽然又道:“魏成高你留下!”

魏成高把手裏的張嘉田交給了莫桂臣,轉身跑了回來:“大帥。”

雷督理先是對著虞天佐一點頭:“見笑了。”然後對魏成高說道,“你給我講講,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雷督理把虞天佐安排進了公事房裏間的臥室裏,讓他自己燒幾口鴉片煙玩玩,自己則是走去廂房,把魏成高盤問了一番,想要知道這平時都不大說話的張、陳二人,是為了什麽打作一團的。

魏成高有一說一,如實地匯報了一番。雷督理聽了,不禁大皺眉頭——原來要說這原因,實在是小得不值一提,無非是張、陳二人在牌桌上發生了一點小小的口角,這本是常有的事情,雙方各退一步,少說一句,也就過去了。然而張嘉田本不愛打這個麻將牌,他被迫坐在牌桌前,並且一坐就是老半天,心裏已經是很不耐煩,便不肯退這一步。而那陳運基師長是個有名的厲害人物,從來只有他說人、沒有人說他的,張嘉田跟他擰著來,他自然也就要一句頂一句地回敬過去。兩人如此交鋒幾次,便都冒出幾分真火氣了。

在這牌桌上,頂數張嘉田的官最大,他也已經習慣了自己的幫辦身份,脾氣與派頭也都已經是幫辦式的了,萬萬不能允許一個師長對自己“犯上”。而從另一方面看,這牌桌上也頂數張嘉田的年紀最小,最小的張嘉田——爹又不是督理總統——而能做最大的官,這事本身就夠活活氣死人。

陳運基早就看張嘉田刺眼,如今得了機會,索性翻臉,指著張嘉田的鼻子開罵。他的話粗,張嘉田的嘴更野,兩人越罵越不成話,旁人想勸都插不進嘴去。如此對吵了幾回合之後,張嘉田忽然急了,掄起椅子就砸向了陳運基,於是二人動手,開始武鬥。

雷督理聽完了這前因後果,問魏成高道:“是嘉田先動的手?”

魏成高苦笑著點頭:“是,因為那時候陳師長說了幾句特別難聽的話。”

“說什麽了?”

“原話我學不上來,反正大意就是……就是罵幫辦是兔崽子。唉,幫辦不是年輕小夥子嘛。”

“兔崽子?這麽說,陳運基連帶著把我也罵了?”

“沒有沒有,他沒提您。”

“嘉田要是個兔子,那老鬥不就是我了?”

“唉,陳師長那人您也知道,是霹靂火暴的脾氣,一急了眼,就逮著什麽說什麽,嘴上沒個把門的。但是我想,他應該沒有冒犯您的意思。”

雷督理點了點頭:“我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他看嘉田當了幫辦,眼紅了。”

魏成高也覺得是這麽回事,但是不便太積極地附和,便只是賠著笑了笑。

雷督理閉上眼睛,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丟人現眼!傳我的命令,把他們兩個全給我關禁閉!我今晚有事,明天再發落他們!”

(三)

雷督理打發走了魏成高,獨自坐在屋子裏,慢慢地吸完了一支香煙。

張嘉田這回真是動了氣了,竟然敢對著他瞪眼睛,還敢伸手把他扒拉了個踉蹌。雷督理總覺得無論到了什麽時候,自己都是制得住這小子的,然而在方才那一瞪、一扒拉之中,他窺到了這小子六親不認的一面。

這一面讓他覺得很不舒服,仿佛是印象中的張嘉田變了樣子。但是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氣昏了頭,瘋狗似的逮誰咬誰,也是有的,尤其他還是“英雄出少年”,擁有著一省幫辦的地位與權力。想到這裏,雷督理忽然有些後悔,後悔自己對張嘉田提拔得太快,少年得志,未必就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