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巧遇

第二天早上起來,兩個人都沒有露出絲毫異樣,應付過了昨晚沒有被叫醒,今早十分憤怒的四郎、五郎,便一起去樂山居請安,在樂山居裏,許鳳佳甚至還親密地和五少爺喁喁細語,說起了他們那個貴族子弟交際圈的瑣事。

因為昨日裏在潭柘寺畢竟是勞動著了,太夫人的精神頭就不大好,對平國公說了幾句話,便問五少夫人,“順產平安符賞給她了?”

五少夫人忙笑盈盈地道,“廖氏得了平安符,喜得是直抹眼淚,說今早要來給老祖宗謝恩。我說早上過來,人來人往的,她還沒有顯懷,萬一沖撞一下出一點事,反倒不大好,所以我就讓她下午再過來陪老祖宗說話。”

太夫人還沒有開口,平國公已經問道,“誰是廖氏?”

四少夫人眼底閃過了一絲不快,她搶著解釋給平國公聽,“是五弟的屋裏人,最近有了雙身子的那個。這一次出門,祖母是特地為她求了一個順產平安符。”

如此擡舉一個通房,實在是有些過分,平國公撚了撚胡須,倒是沒有再說話,便轉了話題問許鳳佳,“這一向你都忙些什麽,天天的不著家,前兒千戶所裏的姜千戶來和我說話,我問了問,所裏也沒有什麽大事麽。”

許鳳佳自然地道,“還不是那一位又興起了好多念頭……”

他話還沒有說完,太夫人和平國公都忙道,“仔細說話,皇上的身份,也是你隨意編排得的?”

頓時就都不再問了,平國公連廖氏的事都顧不上理會,又打發許鳳佳,“忙你的去吧,家裏的事,你不用操心。”

五少夫人的臉色頓時就淡上了一兩分,許鳳佳若無其事地應了一聲是,四少爺也道,“有什麽要幫忙的地方,六弟盡管開口就是了。”

“一家人嘛。”許鳳佳笑著說,“四哥這話倒見外了。”

樂山居裏的氣氛頓時就更和睦了。

眼下案情進展到這個地步,任何安排,也都要等廖千戶帶回了族譜再做打算。許鳳佳倒是還有事情可以去忙,七娘子卻是除了家事以外,並沒有多少可以操心的事。到了下午,她打發過毛姨娘進樂山居去給太夫人請安,就無所事事地盤坐在炕上,又找出了自己這些天來所得的口供等資料來看。

眼下她手中稱得上是證據的資料其實也並不多,小松花本人畫押按手印的口供是一份,供述自己受人指使在藥材中混了兩味異物的來龍去脈,一並連和吳勛一家的關系也都被記述下來。此外她姐夫邱智又有一份口供,供述自己和吳家的親戚關系、與肖家的親戚關系,並且這些年來一直從吳勛一家手中得到銀子的事實也都供認無礙。只是許鳳佳留了個心眼,做了兩份口供,第一份是有那十五萬兩的船契包含在內的,另外一份卻沒有提到船契的事。

這十五萬兩的事要是往上報了,那就必定要把太夫人也牽扯進來,又要解釋高利貸的事,而這整件事已經被五少夫人和七娘子聯手攪得錯綜復雜迷霧重重,不是一句兩句可以說明白的。七娘子沉思了半晌,到底還是將包含了船契的那份口供,與船契、賬本一起密實收好,又再對著這兩份輕飄飄的口供沉思了起來。

“為什麽忽然間又有了一味番紅花。”她又禁不住喃喃自語了起來。

當然,小松花的供述裏也提到,她並沒有在得到的小藥包中發現番紅花的蹤跡,只有一些褐色的種子狀物體。七娘子也早已經近距離接觸過兩味藥材,知道按她的說法,那應當就是王不留行了。

但如果說給人下藥,只能按照藥材的原始性狀,而並不能經過任何偽裝的話,這世界上也就沒有任何下藥一說了。任何一個人在熬藥之前對著單子分辨一下藥材,就能讓有問題的藥材無所遁形。事實上單單只是七娘子知道的下藥辦法,就有將藥材浸潤過汁液,或者染色,或者熏蒸,尤其是番紅花也是小物,經過染色改刀,很容易和王不留行混在一起,而王不留行的樣子又實在是和太多藥材相似,這樣做也的確是更難分辨。

但問題還是存在:以五少夫人的性格,又為什麽要在王不留行之外多加一味番紅花呢。

她下藥的動機,現在看當然是很明顯了,五少夫人是決不會希望五娘子立刻大出血身亡的。頂多是希望五娘子下紅難止,從此就添了病,最好是無力管家,自己就能多當一段時間的家,把挪用出去放高利貸的五萬兩銀子,慢慢不著痕跡地做回賬裏。

要達到這個目的,一味王不留行或者番紅花已經夠了,陰毒一點就用番紅花——番紅花在大秦是以絕育藥聞名遐邇,厚道一點就選用王不留行,畢竟王不留行名聲沒有那麽壞。兩味齊下,那是巴不得五娘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