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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黃浦帶回來的線索,一時間並沒有改變七娘子的生活。畢竟正月裏,身為國公府主母,七娘子也實在是太忙了一點。

自從出了正月初五,一家人的年算是過完了,七娘子就按著年前送來的帖子安排,帶著家裏的幾個妯娌,一家一家地去吃春酒。

吃春酒的習俗,是貫穿了大秦的大江南北,自上而下,從達官顯貴到百姓走卒,在整個正月裏都要安排春酒,請了尋常來往得頻密的人家吃酒,且因為如此往返而復,在元宵節之前,總要和人家重了日子相請,因此往往還要安排多日,這樣才能將客人們的日子錯開來相請,如許家這樣講究的人家,年年都是定例,初五到初九,是各處去吃人請的春酒,初十到十四則是許家自己開席相請。在年前自然就開貼相邀,也定下了赴宴的次序等等,過了春酒,就以七娘子為首,幾個妯娌或者各自去親戚家吃酒,或者和七娘子一道出門,偶然也有帶幾個沒出閣的妹妹們出去的,種種熱鬧,自然是難以盡述。

到了初九一大早,於翹就進明德堂來找七娘子,央求她,“今兒我和嫂嫂一塊去權家聽戲,行不行?”

權家占地大,每每請客,是必定要叫麒麟班的堂會,這也是京城女眷們難得聽到麒麟班唱戲的機會,於翹這個大戲迷又怎麽會錯過?再說,說起來權家和七娘子也算是聯絡有親,於翹跟她去,倒也不算是越禮。

七娘子見小姑娘一臉的亮晶晶,心頭又是一軟,這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她點頭笑道,“好,越發去問問你兩個妹妹去不去。”

於翹就一翹嘴巴,“倒是都問過了,五妹呢肚子還沒有好,不去,三妹還生我的氣呢,也不去。”

她和於平吵架,居然也就這樣大大咧咧地說出來了,七娘子不禁有了幾分無奈,她笑著擺了擺手,道,“那你去問問祖母和母親,若是她們都許了,嫂子就帶你一塊去。”

等到給太夫人、許夫人請了安,於翹居然也都取得了兩個長輩的許可。四少夫人雖然也是戲迷,但奈何今天要和四少爺吃自己娘家親戚辦的春酒,大少夫人和五少夫人又都有事,許夫人過年累著了,正在潛心休養,七娘子只好帶著於翹,獨個兒上了馬車,往權家過去了。

這小半年來,雖然她已經出面代表許家在社交圈進行應酬,但幾次請客,都有許夫人這個大戲迷帶隊,七娘子倒樂得躲懶,這還是第一次上權家做客。其實良國公府也就在明照坊豹房胡同盡頭,和許家離得不遠,車行一陣,便進了二門,自然有人前來導引,將七娘子和於翹帶進了內廳,眾人彼此相見寒暄,自然是熱鬧得很。

權家占地的確要比許家寬廣得多,這一次宴客規模也不小,單單是女賓就分了三四處坐著,以七娘子的品次,自然是內堂上座,由權夫人親自款待。兩人見了面,倒是要比平時都多了幾分和氣,權夫人握著七娘子的手,問了許夫人、太夫人的好,才按著她的肩頭笑道,“從前在江南見七娘子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姑娘,如今都成了世子夫人啦!”

眾人都笑起來,紛紛道,“我們這一群老梆子裏,也見了下一代的身影了。”

七娘子環顧周圍,果然見得今日出席的,泰半都是擔正公侯府邸夫人名分的主婦,倒顯得她一個世子夫人,有些勢單力孤,看來權家雖然如今地位比不上當年那樣顯赫,但虎老威風在,又有權仲白裝點門面,面子依然不小。

她忙代替許夫人致歉。“……母親實在是身子支持不住,不然是一定親自過來的——她也惦記著麒麟班的戲呢!”

京中的貴婦人,很少有不愛聽戲的,眾人頓時七嘴八舌地附和起來,又議論著,“聽說今兒個崔子秀嗓子不好,未必會扮起來……”

於翹一臉的關心,已是聽得住了。七娘子推了推她,她才笑著向權夫人行了禮,一下就奔進後堂去,和她年紀相仿的那些個姑娘們說笑去了。

權夫人見七娘子行動得體,舉止有禮,唇邊不由見了笑,她正要開口說話時,門外又有人進來報信,道,“定國侯夫人到了!”

這一下就熱鬧了,眾位貴婦人競相起身,權夫人親自帶隊迎了出去,不多時珠環翠繞,幾個垂韶小鬟當先,一路將二娘子簇擁進了內堂,眾位貴婦人都上前笑著招呼,“孫夫人來了!”

二娘子容光煥發,滿面春風,卻是難得地帶了一臉的笑,她依各府門第逐一問候過了眾人,最後才向七娘子笑道,“七妹你什麽時候來的,倒比我早些。”一邊說,一邊就拉著七娘子,坐到了自己身邊。

七娘子笑道,“我也就比二姐早一些。倒是四弟妹現在還不見人影,該打。”

眾人頓時一通好笑,權夫人忙道,“瑞雲是早到了,只是在外頭應酬客人們,恐怕要到開席了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