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做小

等到兩個管事媽媽千恩萬謝地出了明德堂,七娘子才松弛下來,靠在炕邊迎枕上,疲憊地長出了一口氣,閉著眼吩咐立夏。“我睡一會,有什麽事你隨時叫我,就是沒什麽事,過上半個時辰,也叫我起來。”

她沒聽見立夏回話,便睜開眼看過去時,見立夏一臉的不敢苟同,七娘子不禁撲哧一笑。“白天睡多了,晚上就睡不著,我沒事,就是倦得很,讓我閉閉眼……”

話雖如此,但七娘子也就是休息了片刻,心中想到了什麽,就又爬起身來問立夏,“張家那邊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立夏先不答話,而是叫上元,“把藥捧進來——您好歹也要自己知道保養,這麽耗費心機,也要適當進補……”

待得服侍七娘子喝了一小碗藥汁,才道,“老媽媽剛才打發人來報信,說人已經是醒過來了。現在張家人正在哭天喊地,說不知道張媽媽蒙受的是怎樣的冤屈,竟要上吊……”

七娘子一揚眉,還沒有來得及說話,立夏就續道。“老媽媽已經把人都鎖在自己屋裏。國公爺也派了人出來,據說是直接給兩口子都灌了一碗藥……現在就是要喊,也喊不出聲音來了。”

她面上帶了微微的不忍之色,說到最後,忍不住嘆了口氣,輕聲埋怨。“真是五少夫人不消停,張賬房家的兩個女兒今年才七八歲,眼看著一輩子就這樣毀了……”

七娘子也是心中一沉:沒想到平國公的動作這麽狠,這麽快,這麽不由分說。

旋即又有些釋然:也就是這樣的雷霆手段,才能在軍隊中立足吧?以他老人家的性子,處置家中**委曲,這樣的手段,只怕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將心中的一點不忍,推了開去,淡淡地道,“能保住性命,已經是父親的慈悲了。張家人要怨,就怨他們背後的人好了。”

她在心底捉摸著平國公的用意,又皺眉凝思了片刻,才道,“既然父親要的是一個快字,這件事,我們也得快起來。你去把蔡樂、吳勛家的叫來,一並連老媽媽也請進來見我……”

等到三個管事媽媽進了明德堂,七娘子又關了門來,細細地囑咐了她們一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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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少爺是第二天一早到的京城,還是先到兵部掛了號,才回許家向太夫人、平國公問安。

雖然他常駐的宣德,距離京城也就是三四天的路程,但四少爺一心撲在事業上,上一次回京已經是三四年前的事了,這一次難得回來,全家人當然都很當一回事,一起在樂山居裏的小花廳等著四少爺,七娘子還把四郎、五郎帶進了小花廳裏,也讓太夫人見一見許久沒來請安的曾孫。

因為四郎、五郎平時養得嬌貴,除了每個月一兩次,到清平苑給許夫人請安,一並平國公有空的時候抱到夢華軒去玩之外,很少出現在人前,這一次露面,眾人倒也覺得稀罕,於寧、於泰兩兄弟,更是童心未泯,圍著四郎、五郎,要教孩子們叫叔叔。

“明年你們就啟蒙了,再幾年,也要跟著叔叔們一起上課,現在叫了,到時候好處有你們的!”於寧笑嘻嘻地哄著四郎、五郎。許鳳佳看了,倒也不禁笑道,“孩子還小呢,現在說這些,他們又哪裏聽得懂。”

不知是不是為了下許鳳佳的面子,他話音剛落,五郎就含著手指,懵懂地望著於寧,嬌聲道,“七叔!”

眾人頓時哄堂大笑,都道,“五郎是個靈醒的,知道討好了七叔,將來上學時有他的好處呢!”

古代沒有正規學校,所有的教育,都由私塾完成,像許家這樣的大戶人家,自己當然有家塾。等四郎、五郎進家塾讀書,和於寧於泰就是同學了,於寧要是肯提攜兩個侄子,他們的課上得當然要輕松得多。

就連五少爺都眉眼彎彎地過來逗侄子們。“這兩個孩子真是可人意,從來一般的人家,三四歲的孩子都沒有這麽聰明的。”

等到外頭丫鬟來報,四少爺進了屋子,大家才又各自坐好,笑著招呼,“四哥/四弟回來了!”

雖然排行第四,但因為前頭的兩個少爺去世得早,四少爺許於潛在孫輩裏也算是年長的了。行動之間自然而然,就有一股長兄般的風範,他今年大約而立,一張國字臉,五官也算是端正,只是籠罩著一股濃濃的肅殺之氣,叫人望而生畏,在許家的幾兄弟裏,倒算是最怕人的一個。

四少爺一進門,就先給太夫人行禮。“四年沒見祖母,孫兒不孝,請祖母恕罪。”

太夫人笑得見牙不見眼,“這是哪裏話,你出息呢!為國盡忠,是好事!”

四少爺又起身給平國公見禮。“父親身體安康?”

他行動之間,斬釘截鐵的軍人風範一望即知,要比許鳳佳當年剛脫離戰場的時候,更利落上三分,甚至於有些不近人情的味道。待得平國公笑著說了幾句勉勵的話,他又轉向大少爺,長揖到地。“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