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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倒也真有臉!”白露向七娘子轉述的時候,一片氣憤,“多少年前的事了……還當個寶貝似的嚼舌離間!”

“大太太還不就吃這一套?”七娘子俯首端端正正地寫完了最後一行字,擱下筆,語調清淡。

白露漸漸氣平。

“不要臉!”到底還有些余怒,“好歹也是大家小姐出身……倒沒個丫頭知廉恥。”

“越是不要臉,就越難對付。”七娘子也不禁嘆了一口氣,“二嬸的心機深著呢……你看這一向她和九哥親近,可曾賞過他一口茶,一塊點心?”

只要二太太放松一點,九哥都會抓住機會來一場腹瀉。

兩邊都有話柄,大太太對二太太也會提高警惕。

誰知道這一年多以來,二太太卻是一點機會都沒有給他們,平時對九哥雖然和氣,卻從來也不沾手他的吃喝。

還是小看了二太太!

剛進正院的時候那低劣的手段,只是為了迷惑大太太而已。

二太太真正的手段,雖然也說不上多高妙,但因為太不要臉,一時反而很難應對。

七娘子總不能給八娘子下藥,來分二太太的心吧?

不要臉的人就是有這樣的優勢,二太太能成年累月的在大太太耳邊說九哥的不是,七娘子卻不能如法炮制。

看來還是要在三姨娘的死上做點文章。

七娘子又掀開了一頁竹紙,凝神靜氣,注視著筆尖在紙面遊走的軌跡。

娟秀的小字一個接一個跳了出來,漸漸的,七娘子浮動的心緒平靜了下來。

等,唯有等,等二太太的疏忽,等更好的機會。

“三姐今年也有十五歲了吧。”她就找了個話題,和白露閑聊,“這幾個月倒沒有聽說有人上門說合。”

“聽說都是為庶子來說合的,不要說四姨娘,連老爺都看不上。”白露一邊為七娘子磨墨,一邊與七娘子說閑話,“說來也是,雖說是咱們楊家的女兒,但到底是貨真價實的庶女……”

比不得初娘子、七娘子,還有個正院的名頭在。那些想攀龍附鳳的小官,自然會把目標放在她們身上。

三娘子不過一個庶女,身份相差不遠的官宦人家,自然也只會以庶子來求。

“像王家那樣的庶子也難找。”七娘子有幾分心不在焉。“四房就沒有什麽別的話?”

“太太鎮著後院,老爺又忙著衙門裏的事,四房也鬧不出多大的浪。”白露抿唇笑了笑,“心底怎麽想的,那就不知道了。那是個聰明人,沒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會鬧起來的。”

七娘子就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俯首靜靜地抄起了佛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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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十多天,京中來信,說是幾個少爺已經寫了一只船啟程回鄉,恐怕過了重陽節,就能到蘇州了。

五娘子有些吃驚,“還以為二嬸要上京探堂哥們,不想原來是堂哥們回蘇州!”

二太太就笑著說,“現在京裏也不太平,與其二嬸上京,倒不如把你哥哥們接回家來團聚。”

“十妹妹沒有跟著一道回來?”五娘子有些詫異。

二太太臉色就難看了起來。

十娘子是香姨娘的第二個女兒,與九娘子一樣,極為得寵,據說吃穿用度,倒比幾個嫡出的哥哥都強。

“十娘子年紀小,離不開生母,就不回來了。”

五娘子還要再說什麽,大太太已是不輕不重地看了她一眼。

她就住了口,望向了七娘子。

七娘子只好笑著說,“香姨娘也有些太舍不得了,以二嬸的為人,肯定是不分嫡庶都一視同仁的。不過,畢竟九妹妹早夭……想必香姨娘也是怕十妹妹養不住吧。”

這話明著是捧二太太,其實還是戳九娘子的傷疤。

五娘子胡攪蠻纏,倒是對付二太太最合適的人選。二太太一味拿浣紗塢的事說話,五娘子就永遠以九娘子的死做文章。

二太太被搞得很沒趣,沉了臉不說話。

大太太看戲看得興致勃勃,望著七娘子只是笑。

七娘子難免也有幾分不好意思。

這幾年來,大太太有什麽為難的家事,倒也會找她來說說話,兩個人的關系雖然不能說極為融洽,卻也是日漸一日熟稔起來。

大太太和七娘子之間,也漸漸的多了一份隨意。

七娘子就對大太太皺了皺鼻子,露出了小女兒的嬌俏。

以七娘子的身份,不管私底下有什麽圖謀,和二太太不睦當然是很自然的事。

大太太不禁樂出了聲,“幾位少爺要回家,怎麽說都是好事。至少今年過年人就齊全多了。”

二太太也就拋掉了那一點難堪,和大太太說起了重陽節祭祖的事。

幾個小女兒們就互相說起了閑話。

現在楊家女兒儼然分了兩派,三娘子與四娘子自然是自成一派,每日裏嘰嘰咕咕,有說不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