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第2/3頁)

“你放我下來。”何棲湊在沈拓耳邊吐氣如蘭。

沈拓耳根一熱,更舍不得將她放下:“我們小聲點,不驚動小郎他們。”

“萬一撞見,非要笑我輕狂不可。”何棲不依,道,“阿翎說不得還要拿我們打趣。”

“他要麽未歸,歸家必定早睡。”沈拓低語,“阿翎不挑吃,不挑地,何時都能熟睡。”他不由分說輕手輕腳推了院門,直將何棲背回了房。

何棲生怕撞見人尷尬,作賊一般,回房心頭還在別別跳動。沈拓關窗收起一室清輝,摸黑拉開何棲在懷中。

他們二人柔情蜜意,綿綿無期。

牛家牛二在家愁得差點鬢染秋霜。

他家娘子玲瓏身材,微豐的臉,杏眼長眉,看自家夫君急得在那打轉,眉毛都沒擡一下,只是俏生生坐在那吃燕窩粥。

朱束仁氣道:“你倒與我一個主意,莫非盼著我死,你好另嫁?”

牛二娘子任他念叨發火,慢條斯理將粥吃盡了,接過小侍女手裏幹凈的帕子拭了唇擦了手,這才道:“夫君自個不得決斷,倒來為難我這個婦道人家。”

牛束仁嘆道:“真是送禮送出禍來,此番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牛二娘子冷笑道:“只你多事,妄想攀附明府。他家什麽門第?我們也只在桃溪一畝三分地上有些臉面,到了人家門前,連門司都比我們體面。”

“你懂什麽?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牛束仁嘆道,又湊近他家娘子,在她耳邊低聲說了,“我實與你說,咱們家那個幹爹,是個假的。”

牛二娘子驚立起來,打翻了桌上的茶盞,抖著聲音道:“夫君莫要說笑。”

“你收點聲。”牛二命仆婦守好院門,遣了侍女小仆,關緊了門窗。拉了牛二娘,兩人只在花廳一角榻上對坐,留得一盞燈燭,將二人身影長長映了格紙窗前。他道,“咱們家先前也只桃溪尋常富戶,販點生絲布匹。阿爹是個心大的,不滿淺水窪裏打轉,漸將生意做到州府去。生意做得越大,人際打點孝敬便是一筆巨資。阿爹思附:盡與這些個小鬼歪纏,打發一個來了一雙,一串串實是可厭。若能依附一個大人物,寧費多一些銀錢,比之四處打點賣好不知強上多少。

一日阿爹酒醉,露了口風,竟招來了一個騙子。說騙也不盡然,咱家這個幹爹確做過中官,服侍卻不是現在的聖上,而是已經過世的文帝。文帝仁善,對身邊之人一向優待,病重之時為積福德,遣了一批內侍女官出宮。

他一個出宮的太監,哪還有在宮中時的謹小慎微?手上銀又多,置了宅院,買了侍婢仆役,又娶了房娘子。”

牛二郎咬著牛二娘子的耳朵:“他一個太監,那話早被去了,對著一屋美娘嬌妻心有余而力不足。”

牛二娘子噗嗤笑出聲來:“他這算哪門子的心有余力不足,非不能,而是沒有。”

牛束仁拿眼看她,牛二娘子握了握臉:“夫君再說。”

“他既沒…呸,他的那些妻妾美婢,不過沖著他手中的黃白之物,過個享樂日子,個個打釵裁衣描眉畫眼,金山銀山都不經如此消耗。”牛束仁喝了一口冷茶,“好不容易過得男兒模樣,幹爹哪舍得這些鶯鶯燕燕,只無奈手上銀錢流水般沒了。酒色壯人膽,幹爹又見過大世面,竟在外面充起貴人來,白撈了無數孝敬。

阿爹那時也是少見識,又見幹爹仆傭環繞,真當他是有權有勢的貴人,只當自家好運道,竟結識了大人物,著實一陣歡欣雀躍。

紙豈能包得了火,阿爹沒多久就發現自己怕是上當受騙,又可惜自己送去的財物,一陣心疼,要與幹爹拼命。

幹爹那話沒了,臉皮也不怎麽緊,只問阿爹:我只問你,你要辦之事可都辦好了?可有被為難?

阿爹一想,事辦得倒還順利,狐假虎威,他這只狐是真的,旁人卻不知虎是假的,倒把這些人都給唬了過去。

阿爹嘗了甜頭,不敢在外面大張旗鼓,想著不如回到桃溪運作一番,指不定就有另外天地。

他回縣裏後,增增減減,又拿出宮中舊物作信,竟騙得眾人都引以為真,便是知縣都來遞拜貼求個指點。有了這‘護身符,阿爹做起生意無往不利,短短幾年便積下了豐厚的家產,便是在桃溪富戶之中也占了一席之地。

阿爹當年神來一筆耗盡了膽氣,生怕這謊局被戳了穿,他雖害怕又不得主意,成日只在那做些掩耳盜鈴的事,自欺欺人。阿爹只在那撞鐘,阿兄又是個好逸惡勞的,滿腹草包,能指他有個甚好主意? 我雖行二,家中不得好,我可能事外?

若是真能依附了季明府,將張假護身符,換了真的來,方是高忱無憂。

季明府孤高的很,商戶請貼一概不接,平日見他都難。幸好我與沈大有一二分的交情,若他肯搭線識得季明府,無論事成不在,總歸一份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