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事發(第2/3頁)

暖閣裏熱鬧起來。

竇昭這才發現天色已經大亮。

她眼睛微眯問雙枝:“含笑,在哪裏?”

雙枝笑道:“在老太爺那裏。”說著,眼角余光看見暖簾被撩了道縫,有人朝裏張望。

她臉一沉,低聲喝道:“是誰在暖簾外面,鬼鬼祟祟的?”

立刻有個小丫鬟去撩了暖簾。

暖簾後的人無所遁形,不安地絞著手指頭:“我,我找四小姐……”然後虛張聲勢地大嚷道,“是四小姐讓我幫她打聽個人……”

竇昭循聲望過去,看見了香草。

她心頭微動,高聲喊著“香草”。

雙枝和小丫鬟滿臉困惑,但還是放了香草進來。

香草得意地朝著雙枝和小丫鬟揚了揚下巴,狗腿地跑到了竇昭面前,低聲下氣地道:“四小姐,您說的妥娘,我找到了。”她說完,語氣微頓,眼神飽含著某種期翼地望著她。

竇昭微微地笑。

在濟寧侯府,這樣的丫鬟她見得多了。

為了能出人頭地,只要能看到一絲希望,她們就會使出渾身解數地抓住。

她並不反感這樣的人和這樣的做法。

如果大家都安於現狀,那生活還有什麽奔頭?

只不過香草的行事太過浮躁,把希望寄托於一個還不懂事的小孩子,少了審時度勢深謀遠慮。但她還是要感謝香草。要不然,她又怎麽會有妥娘的消息?

竇昭對雙枝道:“賞,香草!”

雙枝拿不定主意。

做為主家,四小姐也太……年輕了些!

要不要先去請七奶奶示下呢?

她琢磨著,看見香草眼睛一亮,已曲膝向竇昭行禮道謝,之後湊到竇昭面前嘰嘰喳喳地道:“妥娘是後院漿洗房的小丫鬟,是七奶奶到大慈寺上香的時候撿回來的,我問遍了府裏的人才找到她。您找她有什麽事?要不要我幫您把她叫來?她很好說話的。在漿洗房,臟活、累活都搶著做,漿洗房的那些嫂子們都很喜歡她。我一打聽,她們就帶我找到了妥娘……”

竇昭恍然大悟。

能在母親或是她身邊當差的,都是竇府有頭有臉的仆婦,她們又怎麽會認識漿洗房的粗使丫鬟?反之,妥娘做為竇府的粗使丫鬟,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並未參與,不過是事後聽人說起而已。這也解釋了妥娘的話為什麽與事實不符……

她眼皮子一跳。

事實!

難道以她的心底,認為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不成?

那她又在哪裏呢?

早先被她忽略的一些想法重新在腦海裏旋轉,讓竇昭心驚肉跳,遍體生寒。

有個小丫鬟沖了進來。

“雙枝姐姐,大事不好了。”她神色慌張,如臨大敵,“鶴壽堂,鬧起來了!”

竇昭心裏一突。

雙枝已急急地道:“出了什麽事?”

“七爺在京都的時候被個女人迷住了,”她臉色發白,“要把那女人納進門,還請了東府的三爺來說項。老太爺氣得半死,撥劍要殺七爺呢!”

“啊!”屋裏亂成了一團,“後來怎樣了?”

“還好三爺沒走,把老太爺給攔住了。”小丫鬟道,“可七爺鐵了心要讓那個女人進門,大冬天的,跪在雪地裏求老太爺答應。結果七奶奶找了去,七爺就求七奶奶。把七奶奶氣得半死,不僅沒有答應,還哭鬧著罵七老爺忘恩負義,連老太爺都插上不上嘴。三爺見了,讓大福悄悄地把三奶奶請過來。”

“難怪含笑姐姐被俞嬤嬤叫去後就不見了影蹤!”

“那女人難道比七奶奶長得還好看嗎?”

“老太爺到底答應那女人進門了沒有?”

“那家裏豈不是又要多個主家了?”

丫鬟八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沒有誰注意竇昭。

竇昭泥塑般傻傻地坐在那裏,無比震驚。

她自主持了濟寧侯府的中饋、成了當家理事的人之後就一直很是困惑,三伯父作為竇家因管理庶務有方而備受竇氏子弟尊敬的長輩,怎麽會隔三岔五地就去田莊探望妾室出身、和竇家人根本沒有什麽交集的祖母?

原來,他是去探望她的。

妥娘說,母親是被迫自縊的。

做為幫著父親說項的三伯母,他心裏應該是充滿了對她無法言明的愧疚,所以才會如此吧?

竇昭想到了三伯父看她的眼神。

總是慈愛中帶著幾分憐惜。

還有三伯父死後留下的遺囑,要把他收藏的幾幅前朝的名人字畫都留給她。

那時候竇氏還沒有分家,三伯父沒有私產,留給親生兒子竇繁昌、竇華昌兄弟的也不過是幾方硯台和玉石。

她一直以為那是因為三伯父特別喜歡自己的緣故。

可見人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實,聽到的也不一定是事實,甚至是感受到的,也不一定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