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stscript 後記(第3/3頁)

我的小說是在極晝的風雪、極夜的酷寒下寫出的。

我想,那一定會很真摯。

二〇一四年二月,由我自編自導的電影《南極絕戀》進入緊鑼密鼓的籌備期。我帶著《南極絕戀》電影的勘景小組再次遠赴南極技術復景。

我的目的是找到合適電影拍攝的場景,瑪瑙灘也好,西海岸也好,風暴灣也好,企鵝島也好,一路奇景,許多壯麗。我走著,看著,拍著。

每天負重幾十斤的攝影器材,一整天行走在八九級大風中,就這樣,看多了,也走累了。

有一天我來到科林斯冰蓋下,遇到了一副座頭鯨的骸骨。

時光久遠,這副完整的骨架已經石化了,它默默平躺在寂靜的海灣中,風從它頭骨的窟窿裏穿過,發出嗚嗚聲,像是在和我述說那些逝去的時光。

我放下背包,靜靜坐在鯨魚巨大的頭骨邊,眺望著遠處的納爾遜冰蓋,忽然想起臨行前一位友人的祝福:不忘初心。

近海處的冰雪化了,露出黑色海灘,天地間全是風聲,世界盡頭,死生無界,黑灘白雪,碧海藍天。

那一刻我忽然靈台明澈,心情豁然,所見所聞,皆有真意。

那一刻我了悟到風景和風情是不同的,前者用眼看,後者用心看。

這四年我總是在找極地的風景,從那一刻起,我找到了世界盡頭的風情。

我撫摸著粗糙的鯨魚骨架,放眼南極。

這一千四百萬平方公裏的寂靜,是寒極,也是風極。它呈現一種與世隔絕的氣質。它如同一尊石像,看淡生死,無畏別離,內心強大,四大皆空。

在這裏,再虛偽的人都會撕下面具,再富有的人都會扔掉錢包,再執著的人都會放下包袱。紅塵萬種,俗世千般,在南極都將不復存在,這裏能剩下的,只能是最本質的人性。

那場人性本惡還是人性本善的爭論對我沒有意義。

因為我堅定地相信人性本善,而我只寫真善美的故事,這是我的傲骨,也是我的氣節。

因為醜惡的東西那麽多,而我應該像個戰士般,以蚍蜉之力,憑書生意氣,懷天真之心,借這片純凈的死生之地,寫一段大悲大喜的人性大美。

想那南極……

驕陽如夢,西風如歌,四野八荒,盡是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