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劫(三)

“可娘娘在信上不是要你……”福山急道, 他將蘇後的話奉若圭臯, 他的命本就是蘇後救的,對她又暗自仰慕,用情之深非常人可以想象, 所以福山見姬央不聽蘇後之言這才有些著急。

姬央擺擺手,“我們去益州找老姑姑和玉髓兒她們, 然後再去母後說的海邊找船, 這中原的事情從此就跟我們無關了。”就算是父不詳又有什麽關系, 她有她母後就夠了。

蘇後金蟬脫殼之後已經往離開中原的地方而去,姬央找不到蘇後的蹤跡,也不敢去找, 就怕泄露她的行蹤。

福山嘆息一聲,那信上明明就是讓公主和冀侯好好過日子,若是萬一冀侯將來有異心,再尋海邊的退路不遲,可卻沒想到小公主會如此心急。福山想想也知道必然是小公主和冀侯不諧, 才會有此舉動, 他也並不多勸,對福山而言自然更想快點兒見到蘇後。

“公主打算從哪兒下密道?”福山問。

福山不清楚密道, 姬央卻是一清二楚的。雖然宮中有很多條密道,但是並不相交, 而且密道下還有密道,能夠從宮外進來的密道只有兩條,出去的自然也是這兩條。其余的密道都只能在宮中互通, 也算是障眼法了。

姬央道:“先從這兒出去,我們去禦街。”那是專為姬央修的商業一條街,她出嫁後就已經廢棄了。

姬央和福山從山腹轉了出去,經過她曾經的寢宮樂安宮往北去禦街時,卻在那裏被被惠寧堵個正著。

姬央臉色一變,惠寧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拉著她的手往旁邊一帶。幸虧福山只是在暗中保護姬央,就怕被人一鍋端,所以惠寧才沒看見福山。

“安樂你怎麽回宮了?你知不知道樊望的人到處搜查你的行蹤?”惠寧焦急地道,“你怎麽這麽傻啊?”

“你怎麽會在這裏?”姬央不答反問。

惠寧道:“我偷聽樊望吩咐他的手下說的話,知道你進了宮,你最是念舊,我猜著你恐怕要來永樂宮,所以在這裏等你,好提醒你。你快走吧,如今宮裏加派了人手,就是蒼蠅也飛不出去。你從密道進來,還是快從密道離開吧。你若要找什麽,都可以告訴我,我替你找。”

“你不是跟了樊望麽?又何必在我跟前假惺惺。”姬央冷冷地道。

惠寧的眼淚立即滾了出來,“你當我是自願的嗎?你有冀侯護著,而我呢?二十歲了都還沒能出得了宮,否則怎麽會落入樊望的魔爪?我被樊望給侮辱了,這輩子已經無臉見人,本想一死了之,可父皇還活著,被飛羽將軍護著去了金墉城。我在樊望身邊忍辱偷生就是為了刺探他的軍情,安樂,你怎麽能這樣誤解我?我是什麽樣的人你難道不清楚嗎?”

“你叫我惡心。”姬央手裏的鞭子一抖,往惠寧的臉上打去,只聽“刺啦”一聲,惠寧的臉上就裂開了一道血口,鮮血直流。她討厭和惠寧廢話,也懶得廢話。惠寧做的事情福山都告訴她了。

惠寧疼得就要尖叫,卻被暗中的福山閃出來一把扼住了咽喉而發不出聲來。

姬央冷聲道:“你做過什麽事你自己心裏明白。就算你覺得我母後對不起你,但父皇可是你的親爹。你怎麽敢勾結樊望斷他後路?而今還想騙我帶你入地道,好方便你對父皇趕盡殺絕嗎?”

惠寧還要掙紮撒謊,卻被姬央再甩了一鞭。小公主的臉上哪裏還有昔日的天真,如今看來簡直儼然玉羅刹。

“看在你是我姐姐的份上,我不取你性命,你自己好自為之吧。”姬央懶得再同惠寧啰嗦,使了個眼神給福山,福山在惠寧的脖子上劈了一掌,她便暈了過去。

福山在暗中松了口氣,同姬央奔到禦街時道:“老奴還以為公主要被惠寧公主的花言巧語給騙了呢。”

姬央笑了笑,“所有人都覺得我很好騙,是不是?”惠寧哄了她許多次,她只是不計較而已,並不代表她就是傻子。

福山沒有回答。

姬央理了理鬢發,福山在旁邊看著她的側顏,鼻梁挺巧,在夜色裏仿佛發著玉色的光芒,讓她的輪廓越發秀麗。

山巒秀麗卻拒人於千裏之外,不復昔日圓潤的乖甜。

福山暗自嘆息一聲,他是看著姬央長大的,對她的改變比任何人都心疼,昔日善良乖巧連螞蟻都舍不得踩死的小公主今日居然會用鞭子打人了。而福山不知道的是,就在昨日,姬央連人都已經殺過了。

禦街有井,井水頗深,姬央將身上的衣裙一扯,換上從永樂宮取到的水靠,從井口跳了下去,在井下二十余米的地方往左突然被擴寬了一個人高的洞,擡起頭看上去的話就能看到頂上有一個洞,姬央順著那洞口爬上去,又拉了拉身上的繩子,示意福山跟上。

若是換了別的人來,未必就能從這個井口逃生。因為在水下憋氣的時間實在太久。但姬央修煉過玄月功,本身還有龜息功,能在水下閉氣良久,福山又是高手,兩人這才能從這井口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