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塊寶

今年的情況的確特殊, 座上蘇後面無喜色, 反帶病色,倒是麗妃一直言笑盈盈,也不知說到了什麽, 只見魏帝和麗妃的眼睛都看向了陳留王姬正處。

陳留王是當今魏帝之弟。

如今魏帝子嗣皆亡,而他自己又年歲已高, 再想生出兒子來恐怕是困難, 畢竟宮中已經有十來年沒有子嗣出生了。如此一來, 過繼子嗣的事情自然是避無可避。

朝中大臣可不管孝武太子是不是才去,魏帝會不會觸景生情,國君無子乃是大忌, 所以每日都有朝臣上折子請魏帝過繼子嗣。

這會兒魏帝和麗妃的眼睛都集中在了陳留王姬正的幼子十七哥身上。那孩子生得清秀可人,禮儀十分出眾,偌大的宴席上也不見絲毫失禮,見過的人都點頭暗贊。

麗妃朝十七哥笑了笑,十七哥畢竟是才五歲的孩子, 被麗妃一笑便有些局促, 下意識地就拿眼去看惠寧公主。

惠寧伸出手笑著向十七哥招了招,十七哥一點兒沒遲疑地就跑了上去, 然後被惠寧拉著手領到了魏帝跟前,麗妃伸出手將十七哥摟入懷裏, 眉飛色舞地不知說了些什麽,就見魏帝將隨身戴的玉佩賜給了十七哥。

稍微有點兒政治頭腦的人,看著這一幕, 腦子裏想的怕都是一件事。皇帝要過繼子嗣,從自己兄弟的子嗣裏選這並不意外,而讓眾人意外和深思的則是,陳留王家的十七哥居然和惠寧公主那般親近。

眾人再看蘇後的臉色,依舊平靜如初,不見喜怒,都弄不清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姜只冷眼看著這一切,麗妃和惠寧都不如她了解今上的性子,別看她們這會兒鬧得歡,以後哭的日子可有她們受的。她心裏一陣冷笑,恨不能麗妃能再蹦得歡一點兒,她們這位皇上可是最憐貧惜弱的。

“娘娘。”

蘇姜身邊的方姑姑疾步上前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眾人就見一直默然不語的蘇後臉色突變,低頭在魏帝耳邊說了幾句,便起身離開了。

能讓蘇後勃然變色的事情可不多,安樂公主的事情自然要算一樁。

沈度尋了更衣的借口綴著蘇後而去。

靜思殿沈度已經去過一次了,只是海得子和福安一前一後立在門外,這兩位都是內侍中有數的高手,沈度武藝再高,也從他們跟前繞不過去。

姬央受罰的事自然沒能瞞住沈度,他對內情也很清楚,自然是小公主跟蘇後提了出家為女道士的事情。

沈度倒是可以靜守一旁,由著她們母女打擂台,只是心裏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姬央,總要親眼看一眼才能放下心來。

沈度一直不得其門而入,這會兒趁著海得子跟隨禦醫進了靜思殿內堂,沈度一個閃身,從門邊摸了進去,伏於梁上,竟沒有驚動一人。

“還不快給公主松了扣環。”方姑姑焦急地囑咐一旁立著的宮女,“先端杯水來。”

那宮女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卻聽方姑姑又急聲吩咐了一句,“水,先端水。”

小宮女這才趕緊出門去尋了杯水來。

方姑姑扶著姬央的頭將水潤進了她的嘴裏,滿臉心疼地道:“公主,你怎麽就這麽犟啊,你跟娘娘認個錯兒,娘娘難道還能不心疼你。”

姬央並沒回答,連動也沒動一下,情況似乎十分糟糕。

方姑姑又趕緊道:“傻愣著幹什麽,快將公主解開,讓林禦醫給公主診脈。”

豈料一直沒有動靜的姬央,卻一把反手抓住了鐵鏈,嘶啞著聲音道:“不。”

方姑姑都快急得跺腳了,“我的公主,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讓林禦醫給你看看好不好?”

姬央實在沒力氣說話,唯一的力氣都用在手上了,死死地抓著鐵鏈不放,不許人給她松扣環。

“公主,你手都破皮見血了,讓禦醫給你上一下藥好不好?”方姑姑柔聲勸道。

姬央張了張嘴,方姑姑也是將耳朵湊近了才聽清楚的,“死……母後……答應……”

方姑姑她急得無可奈何,卻也知道小公主拗起來的時候誰拿她也沒辦法,這是拿生死來威脅人了呢,方姑姑只能跺腳道:“奴婢這就去請皇後娘娘。”

方姑姑領著一撥人呼啦啦地來了,又呼啦啦地走了。

沈度在門關上後,悄無聲息地落在姬央身側,“央央。”

姬央毫無反應,她已經三天沒進過食了,只用水吊著一條小命,一睜開眼,整個屋子都在轉,所以一直閉著眼睛。

“央央。”沈度又喚了一聲,擡手將系著姬央手腕的扣環松了松,他動作極快,姬央根本來不及反對,手就無力地從空中垂了下來。

姬央本就完全沒了力氣,能站著全是靠雙手被吊住的力量,所以手腕才磨得那般厲害,這會兒扣環一松,她就往地上軟倒而去,沈度趕緊將她接住,摟著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