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日事

頓時席間的竊竊私語立即停了下來, 所有人都安靜地望著門口。男子皆好色, 聽聞蘇後美艷絕天下,是以都想看看這位蘇後的女兒。而姬央從小養在深宮,成親也沒多久, 美名還沒傳出來呢,因著神秘, 自然更是引人好奇。

這晚姬央是盛裝打扮過的, 在門口有侍女伺候她將身上的裘衣脫下, 露出仿佛火焰熔漿傾灑一地的紅裙。

紅裙如火,白衣勝雪。那上裳卻是雪白,肩上和腰帶都帶有鎏金鳳紋, 帶上瓔珞繁復,讓白衣漸漸過渡到紅裙,渾然天成。

盡管是大冬天,這套衣裙卻也些微露出了姬央纖細優美的脖頸,頸上戴著三指寬的桃心尖金環, 上面嵌了一塊拇指大小的櫻紅寶石, 熠熠生輝。

這套衣裙在當下算是有些標新立異了,若是穿在別的女子身上, 大家只會皺眉想這人怎麽穿得奇奇怪怪,可放在安樂公主身上, 被她那絕世容貌一襯,大家只覺得眼前華光閃耀,所有人的幻想都被滿足了, 沒有一人覺得失望。

因為安樂公主姬央超出了他們所能想象的最極致的美。

姬央早就習慣被所有人注視了,所以很坦然地走在地毯上,往正前方的沈度走去。

紅裙上也繡著金色鸞紋,拖在地上被恍如白晝的燭火映照,反射出尊貴的光芒。

饒是如此盛裝,也沒能喧賓奪主,遮掩姬央本身的光芒。且男人本就不太關注女人的衣著,他們品評的除了她們的臉蛋就是她們的身段。

顯然這兩樣安樂公主都可以碾壓群芳。

有那本就好色者也看得目癡神迷倒也罷了,只是沈度的四哥沈庚在看到姬央時,卻失態地打翻了杯中酒,只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且不說沈庚不良於行,便是他當年完完整整的時候對女色也並不太上心,所以他見到姬央會如此失態叫沈度都不得不側目。

“怎麽了?安樂有什麽不妥嗎?”沈度低聲問沈庚道。看看,這就是安樂公主的駙馬,第一反應居然是問小公主是不是有什麽不妥?

沈庚聞言這才回過神來,他臉色有些蒼白,低聲搖頭道:“沒事。”

沒有事才怪了!

次日中午姬央由韓姬陪著在刺史府閑逛的時候,很巧地“偶遇”了沈庚,韓姬朝沈庚行了禮後就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姬央心裏有些緊張,虧得此時她身邊還有翠花在,也虧得沈庚正坐在木輪椅上,否則她真有些擔心在雲德公主府上的事情會重演。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昨夜沈庚的異常姬央自然也察覺到了,因為他的眼神實在太過炙熱了。

“公主在這裏住得還習慣嗎?”沈庚寒暄道。

“還好。”姬央淡淡地道。

沈庚比姬央年長了一倍,哪裏能看不出她的拘謹和警惕,也情知自己如此心急地找來會讓人產生許多誤會,只是他實在按捺不住,這才急急而來。

“許多年前,下官有一位故人生得和公主有七分相似,後來失去音信,下官多年尋找也無獲。不知公主可有姑姨姐妹與你生得相似的?”沈庚問道,他的眼神太過犀利,搜尋著姬央臉上的每一絲神情。

姬央卻是遲疑不答,她生得似母,與姑姨姐妹都不相似,若說誰能和她長得七分相似,那也就只有她母後了。

沈庚見姬央遲疑,轉而道:“是下官失禮冒犯了。”說罷,頗為惆悵地轉身準備告辭。

姬央卻是個心軟的,加之沈庚又是沈度的哥哥,她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不答的,所以喚住沈庚道:“四哥,同我七分相似的人我只知道一個,就是我母後。”

沈庚閉了閉眼睛又重新睜開,連最後一絲僥幸也無,一臉慘然。

心心念念的人竟然是妖後蘇姜!

姬央就是再跳脫也絕對想不到沈家四哥和自己母後會有什麽“交情”,所以只當天下另有人同自己七分相似,又同沈庚有所瓜葛。

當沈庚提出想看一看蘇後的畫像時,姬央二話沒說就同意了,她母後的樣子她就是閉著眼睛也能畫出來。

沈度在大破鐵木樂部之後第一次踏進姬央的房間時,她就正在窗邊作畫。

“畫的是誰?”沈度出聲問道。

侍女因著沈度的吩咐並未出聲提醒姬央,姬央自己也正專心致志,以至於沈度走到跟前出聲之後才發覺。

聽到沈度的聲音,姬央立即放下手中畫筆,迫不及待地朝他走過去,“六郎……”才喚了一聲沈度,姬央的鼻子就一酸,只覺得自己和沈度已經有一輩子那麽久沒見面了似的。

“畫的是誰?”沈度再次重復問題。

姬央吸了吸鼻子這才答道:“畫的是我母後,四哥說他從沒機會去洛陽得見帝後,所以我給他畫一幅。”雖說是沒見過帝後,然則姬央知道沈庚想要確定的就是自己母後的樣子和他的舊人是否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