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時蜜(上)

沈度看著姬央用瓦勺刮著碗底的米湯吃不由好笑, “別刮了, 我再去給你拿一碗。”

姬央在沈度的身後趕緊補充道:“還是拿一罐上來吧。”那碗又不大,她至少還得再喝三、五碗才行。

沈度從善如流,他都險些忘記姬央的好胃口了。

姬央一口氣喝下五碗清粥之後才滿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嘆息道:“真舒服呀。”

吃完飯人就犯困,眼瞧著姬央就要往床上倒, 沈度一把拉住她的手道:“你頭發還沒幹, 坐著我給你絞了頭發再睡。”沒有侍女, 姬央又是個不靠譜的,沈度想都沒想就把伺候人的活兒攬在自己身上了。

姬央為難地道:“可是我屁股疼。”騎馬騎太久了,尾椎被顛簸得疼得厲害。

沈度聞言道:“就你事兒多, 趴到榻上去。”

姬央依言趴過去,又覺得肚子吃太飽了,趴著胃有些擠著難受,不過她可不敢再提什麽要求,只道:“六郎, 你能不能不跟人說剛才那一罐子粥都是我吃了的?”姬央身為美人, 實在不想讓別人將她和飯桶聯系在一塊兒,但奈何她從小胃口就好。

沈度伸手替姬央輕輕按著尾椎處, “能吃是福,玉髓兒就是吃的少才病倒的。”

姬央只覺得沈度的手上仿佛有火一般, 那尾椎又是個敏感地兒,叫她舒服得犯難,忍不住就想哼哼, 於是委婉道:“你還是替我絞頭發吧,我想睡了。”

沈度沒說話地收回手,拿了棉帕替姬央絞頭發,見她困得眼皮子打架,不由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姬央趕緊客氣道:“我一點兒也不覺得苦,現在想起來真是既刺激又好玩兒。”

沈度的臉不由一沉,心想自己可真是多事兒了,安慰她做什麽?小公主心裏就只惦記一個“玩”字。

“記得小時候我還這樣玩過呢,在宮裏睡煩了,母後又不許我出宮,我就在禦花園裏燃了篝火,假裝自己是在塞外,就這麽幕天席地地睡在園子裏呢。呀,對了,我還去禦膳房偷了肉來烤,當時手藝不好,可真難吃。” 姬央犯困地閉著眼睛,但絲毫不影響她嘴裏繼續嘚啵嘚啵地講。

沈度只淡淡地回了一句,“你玩得可真無聊。”

姬央摸了摸鼻子,的確是有夠無聊,她無聊得連螞蟻窩都燒過。還是嫁人好,嫁給沈度後,她的日子可就過得太豐富多彩了。

早晨姬央醒過來的時候,沈度已經不在身側,她伸手摸了摸旁邊的被子,涼的,那人已經起了很久了。姬央有些沒勁兒地踢了踢被子,每天睜開眼睛都看不見人,掃興!

姬央這兒正拿被子撒氣,卻聽見門邊有動靜,忙地閉上眼睛裝睡。

門外沈度正對跟著他上樓的翠花的道:“你在外面等一等。”

翠花點了點頭,直到沈度開門進去她才敢微微擡起頭偷偷打量他的背影。長這麽大她還從沒見過這麽好看的男人呢,俊得連畫都畫不出來,就像仙人一樣,翠花甚至覺得就連神仙也沒他好看。也說不出他身上有個啥,反正叫了見了就不由自主地低頭。

翠花好奇地想著,也不知道啥樣兒的女人才能配做他的夫人,這世上怕是沒有這樣的女子吧?

翠花正想得出神,聽見裏頭叫進,忙地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輕輕推了門低頭走進去。

姬央很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她還賴坐在床上斜靠在沈度懷裏,用兩只手的手背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那丫頭皮膚粗黑得厲害,怕都有二十了,穿的衣裳已經洗得發白,補丁蓋補丁,但還算幹凈。饒是這樣,姬央也沒想過沈度所謂的粗壯一點兒的丫頭會壯成這樣,腰都趕上姬央兩個人寬了。

“把頭擡起來。”姬央道。

翠花這才敢擡起頭,只見床上那美人兒仿佛坐在雲堆裏似的,她比那天上的雲還白凈,她本道這世上無人能匹配那位公子,卻沒想到還有這樣無雙的人兒存在,叫人看一眼就自慚形穢,覺得自己這樣粗鄙的人活在世上都只能為泥。

姬央看著翠花臉上那兩團常年不散的曬紅,不由嗔了沈度一眼,找丫頭也不能太隨便了吧?好歹得賞心悅目呀。

“這是翠花,這些時日就讓她伺候你吧。”沈度道。

“翠花?”這名字姬央可不好意思叫。

“不能換一個人嗎?”姬央拉了拉沈度的袖子苦著臉道。

“她家裏最難,也最愛幹凈。”沈度兩句話就堵住了姬央的嘴。

翠花戰戰兢兢地拉著自己的衣角,生怕眼前這位雪一樣的夫人不滿意自己,這份工的工錢給得很足,她太害怕搞砸了。

翠花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氣往前一步跪下道:“奴婢會好好伺候夫人的,夫人叫奴婢往東,奴婢絕不敢往西。”

姬央見她說得有趣兒,不由笑了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