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天亮了(下)

沈徹願賭服輸的態度過於誠懇,讓紀澄意識到這紈絝子只怕是有心讓著自己,略顯得勝之不武。

可紀澄一點兒也不領情,她最煩沈徹一副什麽都盡在掌握的模樣,原本沒打算提過分的要求的,但既然沈徹要送上門來,她也不介意砍他一刀,“今晚你去頂院睡。”

沈徹沒說話,只是用骰盅將那幾面上的骰子掃入盅內,一邊搖著一邊道:“你這要求還真敢提啊?”

“若是不怕賭品差自打嘴巴,你也可以耍賴。”紀澄道。

沈徹將搖好的骰子扣到幾面上,“我不耍賴,這次開大還是小?”

紀澄也將自己搖好的骰子扣好,想了想道:“還是大。”

不過這回紀澄的手氣就不那麽順了,開出來是四五六,不如沈徹的三個六。

紀澄也不能輸得沒有風度,微笑著看向沈徹,“你說吧。”

沈徹道:“把你那架床收入庫中。”

沈徹這要求實在是提得太過匪夷所思,以至於紀澄都忘了回答。

“如何?”沈徹揚眉。

“可。”紀澄倨傲地點點頭。

沈徹站起身道:“不早了,我先上去睡了。”

紀澄狐疑地看著沈徹,她提議下棋和附和玩骰子都不過只是為了拖延時間,而沈徹玩骰子的目的紀澄現在懷疑他就是沖著那架床來的。

“那床是有什麽不妥嗎?”紀澄問出聲道。

床沒什麽不妥,只是太過驚心,簡直和沈徹夢裏的那架床一模一樣,他之前明明從沒見過紀家給紀澄準備的陪嫁的床,可為何竟然夢到了?

象征多子多孫的葡萄紋原是好事兒,可惜當初他夢裏在這床上顛鸞倒鳳的可不是他和紀澄,而是劉俊那東西。沈徹的心裏要多膈應有多膈應,而且莫名地驚心,恍惚間甚至覺得也許紀澄和劉俊是真的有婚姻之緣,卻被他給搶奪了,否則實在無從解釋那葡萄床。

沈徹本是不怎麽信這些無稽之談的,但前些年曾經出過一個名噪一時的人物——蘇青瓷。這人橫空出世,就連靖世軍都調查不出他的來歷,詩詞更是驚艷絕倫,屢有放肆荒誕之言,說是來自未來雲雲。

建平帝在宮裏都聽說了他的名頭,又因龍體欠安,對蘇青瓷的未來之說就信了進去。只是皇帝多疑,交由靖世軍調查他的背景。這人雖然滑頭,骨頭也軟,但屢屢拷問也不曾改口,繪聲繪色地描述著他所謂的未來,什麽鐵皮車、飛鳥機,蠱惑人心,這樣的人自然不能久留,更不能叫他將建平帝哄了去,只好抹去。

雖然沈徹明著說不信,可後來卻又忍不住想,以蘇青瓷的腦子是絕對想不出那等奇事異物的,尤其是他描述的那種叫人向往的朝廷制度。

總之,蘇青瓷在沈徹心裏種下了一點點鬼神論的影子,如今再對照夢裏的那張床,已經足以叫沈徹心驚,畢竟是關心則亂。

所以不管有的沒的,這床沈徹肯定是不能要的,膈應又忌諱。但是新娘子的陪嫁床卻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扔的,正巧紀澄也有所需,他也就順著配合一下。

不過沈徹的真實理由說出來肯定被紀澄嘲笑,他只道:“悶人。”

紀澄看了看那鏤空雕葡萄紋的紫檀床,心裏罵道:莫名其妙。

次日天邊才露出一絲兒白,紀澄還在床上賴床,沈徹就已經從頂院下來了,她趕緊胡亂裹了衣裳起身。

五月裏晚上也不退涼了,沈徹不在,紀澄就難免穿得單薄了一點兒,只著了一件肚兜,並一條薄透的撒腳褲,香肩、玉臂通通露在風裏,這會兒即使裹了件薄衫,也遮不住那險峻風光,衣帶系得緊緊的,反而別外地顯出那輪廓和曲線來,紀澄雖然聰明,可卻對女兒家這種淩亂的媚態沒什麽意識。

這種不經意的撩動才是真正的動人心,沈徹沒敢多看,撇過頭去將手裏的東西往床上一扔、鋪開。

“這是什麽?”紀澄從正在鋪單被的沈徹肩頭望過去,臉唰就紅了,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

“你哪裏拿來的這個?惡心不惡心?”沈徹手裏的那種單被紀澄是見過的,在上頭痕跡斑斑。

只是紀澄誤以為是沈徹和別的女人用過的東西,如何能不叫人惡心,她就算毫不在意沈徹,但這屋子可是沈家二少奶奶的屋子。

沈徹頭也沒回的道:“你自己用過的也嫌惡心?”

紀澄被沈徹給噎住了,“你胡說。那都多久了呀?原來你還有這種癖好?”紀澄刺道。

“鳳凰台那次的,我還以為女兒家對第一次總是有莫名情結的。”沈徹直起身道。

紀澄的記性可是很好的,當初沈徹還拿這句話刺過她呢,“你不是說沒有血跡……”紀澄話說了一半就看到了展開的床單上的點點紅梅,指著道:“那是什麽?”

沈徹道:“灑的雞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