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玉門關

楚漣漪聽到聲音後便端坐在南窗的炕上,見唐樓進來,他臉色微帶酒醺後的微紅,但步履穩端,並無醉意。

其實親王納妃並沒有想象中的熱鬧,身份夠格來觀禮的並不多,也不敢放肆地灌酒。

唐樓的眼睛往楚漣漪掃來,楚漣漪並未回避,反正做了虧心事的又不是自己,何況只要穿著衣服,楚漣漪也不是沒有勇氣的回視他的。

算一算他們最近的一次見面已經是三年多以前的事兒了,唐樓的樣貌變化不大,那雙眼睛依然炯炯有神,黑如點漆,只是少了當年的情意。

巍巍如玉山而崢嶸,又在戰場上多歷練了些日子,於新舊朝交替時能砥礪不動,這番經歷只讓這個男人變得更深沉而威嚴,如果不是確信當初那夜闖自己閨房的人是唐樓,楚漣漪幾乎都要不信這樣的兩個人卻是眼前這一人。

楚漣漪有微微的惆悵,但卻不改其心。

兩個人互相凝視了半晌,皆默然不語,都不肯先說一句話,最後楚漣漪到底是技不如人,心理穩態不如人,終於眨了眨眼睛。

所謂時勢逼人,楚漣漪不得不起身行禮,道了個萬福,恭恭敬敬地喚了一聲“王爺。”既然她沒有選擇避世而死,那她便要活著,而且要活得好,活得舒坦,活得人人羨慕。

活著當然不能得罪自己的飯票。

唐樓點點頭,徑直往凈室去了,身後跟著兩名千嬌百媚的丫鬟也趕緊跟了上去。

楚漣漪的眼睛終於從唐樓的身上挪到了他背後的那兩名丫頭身上,真真是耀目生輝的兩個人。

其中一人,真稱得上是以花為貌,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楚漣漪自問,如果自己不是人靠衣裝,只怕與這丫頭的姿色不過是在伯仲間。

這樣美的丫頭在身邊,是誰謠傳他沒有通房的?

大約是楚漣漪的眼神一直膠著在那絕美丫頭的身上,身邊的一名丫頭,知情會意地上前道:“回王妃,伺候爺的那綠衫姐姐是奴婢的親姐,水彤,另一名著紫衫是紫彤姐姐。”

楚漣漪這才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丫頭,覺得甚為面熟,想了良久才憶起這不就是當初她在禹王府落水,伺候過自己更衣的那大丫頭安彤麽?

楚漣漪見了她就臉紅,想起以前種種的不堪來,安彤卻仿佛今夜是第一次見楚漣漪似的,果然是伶俐的丫頭。

安彤見楚漣漪看自己,蹲身行禮道:“奴婢安彤,這是靜彤,都是撥來伺候王妃的,王妃如有吩咐,奴婢等莫不遵從,定當盡心竭力伺候王妃。”

“你起來吧。”安彤既然不認自己,那就是做好的,因為楚漣漪著實不想認她,不過這丫頭同那靜彤都長得精致婀娜,比之回雪、流風也絲毫不輸,這讓楚漣漪暗暗擔心,祖母買的這兩個丫頭不知道手段夠不夠高了,倒是惋惜了那揚州瘦馬,只怪自己坐井之蛙,還以為回雪、流風已經足夠迷惑男人了。

“是。”安彤站了起來,一舉一動絲毫不輸大家閨秀的舉止風範,她不著痕跡地靠近楚漣漪,“奴婢的姐姐水彤,已被王爺許給了羅總管的兒子,羅總管的兒子如今在邊關軍營裏任職,待年關時回家,就要辦婚事了。”

楚漣漪紅著臉瞧了瞧這安彤,她倒是把主子的心意琢磨得很到位,可就是太忍不住嘴了。不過好在她解了楚漣漪的疑惑,可又惱怒,那水彤配不配人關自己什麽事,這安彤把自己當什麽人了,難道她還能吃了她。

不過聽這四個丫頭的名字都帶了一個彤字,難道是唐樓那邊兒撥出來的?

“來我這兒之前,你二人在何處任職?”

“回王妃,奴婢和靜彤是被選出來伺候王妃的,一直在府裏的鄭嬤嬤跟前學習規矩,也在羅管事手底下做些事兒,並不曾伺候其他主子,奴婢二人的名字是王爺賜的。”

楚漣漪想問的,安彤不待她發問,便一一作了解答。

說實話,禹王府居然撥了這兩個人給自己,楚漣漪也不知道是喜是憂。安彤與水彤是姊妹,那今後唐樓的舉動都是瞞不了自己的,可是這是把雙刃劍,自己的行蹤只怕也瞞不了唐樓,可是要妄想她一個新人,就能震住安彤這樣伶俐的下人,讓她以後只認一個主子,恐怕也不現實,用起來著實紮手。

楚漣漪煩躁地往後坐了坐,蜷起腳,以手撐肘地坐在炕上。她骨子裏到底不是那自小受禮教熏陶的古人,一旦跟前沒了人束縛,就撐不起那王妃的端莊,憊懶地歪著,袖口順著雪白的手腕下滑到肘部,那金晃晃的雙龍戲珠搭扣鐲子因那玉腕而增色不少。

靜彤人如其名,十分安靜,安彤一門心思要討好主子的時候,她靜立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也不敢直視,只是偶爾借故總要擡擡眼睛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