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府中事(上)

“想來,未來的六姐夫必定是個清貴之極的人。”楚漣漪的話雖然不清不楚,但是明白內情的人定然是洞若觀火的。

“好聰慧的姑娘。”平日最少言寡語的大姑母居然也出聲了,周遭的人都覺得驚訝。這位大姑母就是太夫人的大女兒,最是謹言守禮,如今死了男人便帶著女兒投靠了娘家,因為當初她的婚事太夫人一直反對,所以如今大姑母在家裏更說不上話,是個只懂低頭吃飯的閑人。

柳茜雪聽楚漣漪這麽一說,略微驚訝,“十二姐姐真是惠質蘭心,只是不知道姐姐怎麽猜出來的?”這儼然就是懷疑楚漣漪事前是聽到了小道消息的。

“我想這京裏能配得上六姐姐的好男兒可是少之又少,六姐姐眼界又高,一直瞧不上那些膏紈子弟,可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有了音信,漣漪就想,最近可有什麽大事發生。偏巧最近真是有樁大事,這不殿試剛完嗎,有狀元郎駿馬誇街,探花郎名苑摘花,皇上欽點翰林,清貴之極。只有這等女婿,三嬸嬸才瞧得上眼。”楚漣漪歪在太夫人的懷裏,拿眼覷著旁氏,惹來眾人的笑聲。

“真真是個眼尖嘴利的丫頭。”旁氏笑指著楚漣漪,卻也不生氣,誰讓她遂了心願。

“十二姐姐,你為什麽說六姐夫清貴之極啊?”六房的十五姑娘才九歲,還不解事。

楚漣漪摟了十五姑娘在跟前,也是要借著這個機會,讓六姐姐高興,也順便捧一捧旁氏,盼望她以後少在太夫人面前給她使絆子,“說這翰林清貴嘛,這個清字是因為翰林最清苦,編檢奉銀,每季不過四五十金。”這四五十金有時候還不夠有頭臉人家的姑娘打一副頭面的。

十五姑娘吐了吐舌頭,她大概也知道這是少的。

楚漣漪接著又道:“可這翰林的地位可高得很。咱們大夏朝的規矩是,二品大員以上才能穿貂皮,你看咱們家裏只有你大伯能有資格穿,可翰林卻不在被限制之列,翰林雖然不過六、七品,但人家照樣穿貂皮。”

“哇。”十五姑娘驚訝的叫出聲,這一聲最大程度地滿足了旁氏的虛榮心。

“你可不知這翰林的厲害,咱們朝的內閣大學士、六部尚書、侍郎都非翰林出身不可,要想出將入相,可必須得是翰林。這三年才一次科舉,全國上下每次也不過一、二十人能入選,你說這翰林是不是貴不可言?”

“是,是,那,咱們六姐夫可真厲害啊。”十五姑娘嬌滴滴地道。

楚漣漪松了十五姑娘,轉頭向著太夫人嬌憨地笑道:“祖母,要是漣漪能說出六姐姐的未來夫婿是誰,您可得賞了孫女兒那寶貝鐲子。”

“你這鬼丫頭,我倒不信你能說出來,你三嬸嬸藏著掖著,連祖母我都還不知道哩。”三夫人今早來報喜,也是說半截留半截,就由著人去猜,她一個人捂著嘴笑。而楚漣漪來得又早,她還沒揭開謎底,楚漣漪就岔了進來。

“我知道,我知道,祖母,你讓寶荷將那鐲子取來,看孫女兒猜得對不對。”楚漣漪小女兒嬌態地晃著連太夫人的袖子,趁著年紀還不算大,撒嬌賣癡還能逗太夫人高興。

連太夫人扭不過她,直笑著讓她的大丫頭寶荷取了鑰匙去取鐲子。

楚漣漪這才正襟而坐,“我猜,未來六姐夫定然就是那點了翰林編修的探花郎,不知我猜得可對,三嬸嬸?”楚漣漪說完,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旁氏鼓大了眼睛,“你可怎麽猜出來的?”

“啊,這麽說漣漪是猜中了?”太夫人也激動了起來。

“正是。”旁氏好不得意地點點頭。

“快告訴祖母,你是怎麽猜中的?”太夫人抓住楚漣漪的手。

“這可不難,只因為漣漪一直留意著六姐姐哩。先才漣漪提到狀元誇街的時候,六姐姐可沒什麽表示,再說到探花郎名苑折花的時候,她一下就羞紅了臉,拿手絹遮著唇角偷笑哩。”

“你這丫頭,就會編排我,瞧我不擰爛你的嘴。”楚漣晴好不羞惱地上前又扭住了楚漣漪,滿屋的歡暢。

“好好,看來我這鐲子非得給漣漪不可了。”說話間寶荷已經取來了鐲子,太夫人親手取了給楚漣漪帶上。

這金絲翡翠鐲子,足足有三兩重,是以金絲絞成蔓藤鏤空籠子,附絞在水色極佳的翡翠上,金碧輝映,富貴耀眼,如今襯了楚漣漪欺霜賽雪的羊脂玉手,真是相得益彰,就是女人見了也心動,憑空給那金絲翡翠鐲子添了三分瑰麗。

“這鐲子還是襯了碗丫頭才不埋沒。”太夫人滿意地拍了拍楚漣漪的手。

中午自然是連太夫人留飯,飯畢,各自家去,也不多贅言。

楚漣漪回到百花深處,只覺得疲乏得緊,昨日車馬勞頓,今日又起了個大早,還要費心思去討太夫人的歡心,連旁氏都要小心照應,比畫一天的畫兒還累。再說那邊的飯菜她也用不慣,所以一回屋就顯得極沒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