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楊昭和陳銘生在中午的時候去了最近的菩薩頂。

其實雖說現在是淡季,但是楊昭覺得深秋真的是一個旅遊的好時節,天氣不是太冷也不是太熱,而且不幹不濕,氣候接受度非常高。

菩薩頂是滿族語言的叫法,意思是文殊菩薩居住的地方。楊昭一邊走一邊跟陳銘生解釋。他們把行李放在屋子裏,簡裝出行,只背了一個小包。

楊昭指著眼前的山,說:“這個是靈鷲峰,菩薩頂在這上面。”

她帶的東西少了,扶著陳銘生更加順手,胳膊直接挽在陳銘生的胳膊上。

等他們來到菩薩頂山腳下的時候,楊昭望著那長長的一段台階,沉默了。

她覺得,她好像忘記考慮了什麽。

不過陳銘生還是那副樣子,站到台階的最邊上,扶著石柱上了兩階。他回頭看見楊昭在發呆,就說:“這裏有什麽介紹的沒?”

楊昭回過神,跟了上去,說:“沒什麽,一百零八級石階,好多寺院都有的。”

陳銘生低著頭看路,一階一階地往上走。

楊昭說:“按照佛家的說法,上這個就是把人世的一百零八種煩惱踩在腳下了。”

陳銘生樂了,笑著說:“那我是不是只能踩沒五十四種?”

楊昭看著陳銘生,深吸一口氣,淡淡地說:“好像不是這麽算的。”

他們周圍還有其他爬山的人,少數幾個旅行團的人,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

爬了三分之一的時候,楊昭跟陳銘生說:“坐下歇會。”

陳銘生側頭看她,“我不累。”

楊昭說:“我累。”

她拉著陳銘生在台階邊上坐下,石階涼涼的,消去了一些汗意。楊昭從小包裏拿出一瓶水,遞給陳銘生。

陳銘生喝了一口。

楊昭看到陳銘生的目光一直看向台階下面。楊昭看過去,那是個喇嘛。穿著一身朱紅色的袍子袈裟,一臂袒露,在長長的台階上,垂首扣頭。

陳銘生說:“你說,他在求什麽。”

“不知道。”楊昭說,“在藏傳佛教裏,磕長頭主要是為了祈求智慧,是修行的一種方式。我聽說,很多喇嘛一輩子要磕百萬次等身長頭。”

陳銘生看著那個跪在石階上的人,低聲說:“百萬次……”他淡淡地笑了笑,說:“你說他們磕頭磕到最後,會不會忘記自己的願望。”

楊昭一頓,說:“我不是他們,我不知道。”

陳銘生轉過頭看她,說:“你來這裏,有願望麽。”

楊昭看著陳銘生的眼睛,他的目光似乎也染上了五台山的清涼。

楊昭有些迷茫。

一定有那麽一瞬間,楊昭想,一定有那樣的一刻,在他們的交往之中,成為了一種標志。在那一刻之後,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每一句話,每一個注視,都有了更深刻的意義。

那種隱藏在深處的意義,讓楊昭不敢隨意開口。

過了好一會,楊昭才說——

“有。”她看著陳銘生漆黑的眼睛,說,“我有願望。”

陳銘生笑了笑,說:“有什麽願望,說給我聽聽。”

楊昭說:“這願望是說給菩薩聽的,你不能聽。”

陳銘生說:“菩薩那麽大度,應該不會介意。”

楊昭擡手,推了一下陳銘生,然後站起來,說:“走了。”

這次,他們一口氣爬到了最上面。

陳銘生面不改色,楊昭已經有些上不過氣了。她扶著一邊的石柱,坐到凳子上休息。

周圍還有一些休息的遊客,一個老大爺坐在陳銘生對面,看了看他的腿,然後擡手給他比劃了一個大拇指。

陳銘生:“……”他有些尷尬地沖老大爺點點頭。楊昭在一邊笑著看著他。

陳銘生轉過頭,低聲對楊昭說:“笑什麽?”

楊昭說:“笑你也管?”

陳銘生拉過她的手,臉上也帶著笑意,說:“你笑我我為什麽不能管。”

對面老大爺說:“小夫妻啊,哈哈。”

楊昭感覺到陳銘生的手微微一頓,她擡眼看他,挑著嘴角,說:“怎麽了?”

她的目光裏難得的帶了一點點的挑釁,陳銘生考究地看了她一會,然後落敗地笑著轉過頭去。

楊昭捏了捏他的手,陳銘生沒有說話。

“感情真好。”老大爺評價道。

楊昭對老大爺笑了笑,淡淡地說:“謝謝。”

她再轉頭看到陳銘生的時候,卻覺得他的笑中帶著點淡淡的無奈。

菩薩頂各主要大殿的布置和雕塑,都有著濃烈的喇嘛教色彩。大雄寶殿裏,後面供著毗盧佛、阿尼陀佛和藥師佛,前面則供著喇嘛教黃教創始人宗喀巴像。

楊昭準備了些零錢,每個功德箱裏都放了一些。

楊昭對佛像和藏畫很感興趣,站在那裏盯著看了半天。陳銘生說:“我去寺外面抽根煙,你慢慢看。”